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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WhiteLion

【海希】立希同学别熬夜了休息一下吧 大概是两人已经成年同居的时间线,为了(带一点anger的)sox而写的,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

可能很雷,大家轻点骂我

——正文——

  客厅内一片漆黑,因此从卧室的门缝里透出来的光十分显眼。

  八幡海铃沉默着,打开灯换鞋,放下包挂好外套,走到卧室门前,敲了敲门。

  登时门内便传来急切的收东西声和脚步声。很快,门开了,椎名立希眼睛睁得很大,脸上包含了惊讶、喜悦、急促、紧张……等等情绪,十分丰富。“你——”她刚开口,海铃就答:“我回来了。”

  由于海铃的语气过于平淡,脸上的表情也毫无拨动,立希一时也分不清对方此刻的心情,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撇开眼神低下头说:“欢迎回来……”因为心虚,她的声音很小。

  并不是因为没有及时迎接海铃——立希清楚海铃绝对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发难。她担心的是——

  “立希小姐,我敢打赌你一定没有在工作时注意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立希心里咯噔一下。

  海铃看见立希如此,不做声色地叹了口气。早些时候海铃出门时就已经说过她今晚会回来很晚,所以可以直接睡不用等她,她还记得当时立希答应得好好的保证十一点之前上床。而她对时间的掌控一向精确,果不其然归家时踩着零点的头——而这个点,立希还醒着,只能说明一件事。

  “工作,还是谱曲?”海铃问。立希眨眨眼:“谱曲。”“还要多久?”“十分钟吧……”“十五分钟。我现在去洗澡。”语毕,海铃摸摸立希的脑袋,绕过对方走进房间,路过正在工作的电脑时,她凝视了一会儿上方的音轨,然后收拾换洗衣裤。

  见海铃没多说什么,拿着衣物进了浴室,立希松了口气。实际上,海铃是一个非常懂分寸和尊重人的伴侣,工作相关也从来不会干预,如果立希出于并非工作的原因而熬夜的话,海铃虽然会干预但也会通融,绝大多数时候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无声催促,如果过了一段时间她还没动静才会直接动手挪开她的咖啡替她保存文件并备份然后关闭电脑。这时,立希总会半推半就地接受海铃的“好意”,然后一边抱怨一边上床。

  但其实她也清楚,海铃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她的抱怨也并非出自真心,是不坦率和自尊心作祟。因此,每次被抓,她都会感到愧疚和心虚化成的酸水回荡在她的胸腔。

  她摇摇头,把杂念逐出大脑,重新坐在电脑前。

  当卧室门打开,海铃带着一阵温热的湿气走进房间时,立希知道,十五分钟到了。但她并没有写比海铃进浴室时更多的音符。而海铃就和往常一样,站在她的身后,不声不响。立希最终还是选择给自己争取一下时间:“我还没有写完,五分钟可以吗?明天休息,晚点睡也不要紧。”海铃静静地说:“你已经负五分钟了。”“……”“十五分钟前你是这个进度,现在还是这个进度。已经写不出来了,为什么不让大脑休息?”

  “我写得出来!”立希突然大声说,声音大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而海铃却完全没有影响,和她对视。立希咬咬牙,说:“我是因为思绪被打断了才没连上,再等等再想想,就有了——”她自己都觉得这副说辞没有任何可信度,说到后面便哽住,戛然而止。“……”海铃沉默一秒,问,“你还想多久?”突如其来的让步让立希喜形于色,将目光放到屏幕中用手指比划:“快了!把这部分做完就——”

  电竞椅被猛地转过去,蹲坐在其上的立希没有任何防备,跟着椅子被转了半圈,刚伸出去的手被吓得立刻收回来抓住扶手以免自己摔下去。“你干什么?!”立希稳住身形刚怒吼出声,就跟海铃同样充满愤怒的眼睛对视。“如果我再给你五分钟,没写完,又是五分钟。再来几个五分钟就一点了。”海铃的语调因愤怒而沉下去,但依然吐字清晰,“MyGO!!!!!的演出在下周六上午十点。这么久的时间不够你谱一首歌?”

  是啊,下周六。对海铃这种工作就是搞音乐的人来说,当然绰绰有余了——“你当然觉得时间久啊!”和海铃不同,立希生气时语调会变高,听起来更接近吼,“我们乐队能有多少练习的时间!一天下来有两个小时吗?!只有我抓紧把曲写好了,大家才有更多时间更多余韵练习!灯已经努力地把词都写完了,我不努力点的话怎么对得起这首歌!”“……就今晚而言,你再努力也写不出来的。”“那就努力写啊!!”

  大概是情绪使然,立希推开海铃,支起身子准备把椅子转回去,但——海铃紧紧抓着椅背和扶手,她也不准备退让分毫。立希恼怒地回头:“你到底——”紧接着,她的衣襟就被海铃抓住,往上提,她的嘴巴就这样磕在海铃的嘴巴上,一股钝痛从此处传来。

  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些许血腥味,可能磕破了。

  立希于是着力于推开海铃解放自己的嘴来骂人。但海铃并不妥协,立希越是用力推,海铃便抓得越紧,察觉到对方快要挣脱时,海铃便用另一只手扣住立希的后脑勺,更加深了这个吻。

  玉舌不容置疑地撬开立希妄图紧闭的双唇,触碰到紧闭的牙关。城门紧闭,海铃施予更为强势的战术,几乎是咬上立希的双唇的同时,舌头还不断舔舐门齿,在阵阵急促的呼吸中掠夺对方的空气。

  立希还没有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过。海铃待她的不留情大多在话语中,行动上总是很温柔,她习惯了温柔的海铃,如此猛烈的攻势让她感到混乱,嘴巴很疼,还有些缺氧。她没办法思考更多,只能徒劳地揪着海铃的后衣襟扯着,一边拳头落在对方背上捶打。

  然而,不论是背上落下拳头的钝痛,还是立希喉咙里溢出的呻吟,还是为了呼吸而不得不向自己打开的城门,都让海铃感到无比兴奋。她在接吻时并没有闭眼,她将满脸通红的立希、被她欺负到手足无措的立希收进眼底,她喘出牛一样的粗气,舌头更进一步攻略城池,粗鲁地舔舐立希的红舌。

  在立希捶打无果,又被窒息的恐惧包围时,她合上上下颌,咬住入侵者——她并没有多少心力确认自己是怎么咬的,只知道效果立竿见影,她在尝到更新的血腥味的一瞬间这个侵略一般的吻便松开了,紧接着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同样满脸通红,但表情相当怪异的海铃。

  绝大多数时候无甚表情的海铃,此刻咧着嘴在笑,笑得很狰狞,能看见门齿旁尖尖的犬牙,眼睛也瞪得很大,大眼睛中玛瑙绿的瞳孔因兴奋而收缩。其复杂很难用兴奋、喜悦、愤怒来概括。

  立希愣住了。

  海铃却不准备给她时间愣,她双手立刻转移阵地,一手穿过立希的腋下抱住对方的背、一手托住对方的屁股,将其整个人抬起来。立希登时被吓得回过神来,一边大叫“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一边挣扎着。拳头落在海铃的背上和肩膀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但所有疼痛都化为一种能量使她的动作更加坚定,并用她脸上更加灿烂的笑容来表达。

  她勉强空出一只手来保存好文件,然后把身上的人扔到床上去。立希在一瞬间抓紧了海铃的睡衣,所以在她被抛出去时,海铃的衣服也被她扯下去,能听见一道清晰的“嘶啦”声。

  “很急吗?”海铃穿着睡裤和内衣爬上床,行动迅速地扑向受害者。立希自知无路可退,在加害者扑上来时抬起手拼命抵挡。但加害者抓住受害者的手腕,并施加相当大的力道,两人在僵持中,受害者挡住自己的双臂被渐渐掰开,到某个完全不适合发力的角度,她被加害者摁在床上,双手被扣在自己的脑袋两侧。

  立希大口喘气,看着从来没有见过的海铃,心里发憷,本能地产生攻击性自保:“八幡海铃!我(脏话)你(脏话)给我松开!”但回应她的是手腕被抓得更紧的痛楚,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随后,她惊恐地感知到自己的双手被交叉重叠、扣在头顶,而海铃空出来的一只手移动到她的胸口,稳健又迅速地解开一颗颗纽扣,不多时,立希睡衣大开,露出包裹巨大宝箱的内衣。立希赶紧将背紧贴床铺,防止对方解开她的内扣。但海铃压根就没准备这样做,她直接用手从内衣下方钻进、握住软弹的柰子,手灵活地一挑,白而嫩的大馒头就这样从束缚中解放出来,在冰冷的空气里弹了两下,海铃如法炮制地解放了另一边柰子。

  “立希很兴奋,居然是更喜欢我粗鲁点的吗?”海铃说着,手指弹了一下立希挺立的乳首。“滚!!”立希大吼。海铃的嘴咧得更开了。她紧紧抓住对方的双手,随后低下头去,口和手各包住一边胸乳。

  于是,立希只能闭上嘴巴。尽管在海铃含住她的那一瞬间,身体就食髓知味地起了反应,从下面流出淫液,但此时此刻此样的海铃,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爽到。

  海铃舔胸的动作也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往她会循序渐进,揉捏、转圈、轻抚,用柔软的唇亲吻、安抚,再用舌头舔舐,带来一阵阵酥酥麻麻的快感,然后才会变得稍微粗暴一点地啃咬,但前戏做足的情况下,轻微的疼痛也只是被转化成快感。

  但这次,海铃一上来就咬,疼得立希大叫着挣扎。并没有挣脱开,立希用多大的力挣扎,海铃就用更大的力钳制。在乳肉上留下牙印不够,她又开始舔弄乳珠,又用犬齿轻咬。另一边,海铃握着整个乳房,手掌心压着乳粒揉捏,将软肉捏到变形,再松开,手指拨弄充血而变大的乳首,再猛地掐住。

  两封乳房传来的快感让立希无所适从,她只能尽可能地夹紧双腿紧闭嘴巴,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屈。

  当海铃抬起上半身时,立希的确松了口气。紧接着,这口气就因为海铃把手伸到两人下面而再次提起。手指灵活地勾下睡裤和内裤边缘,再整只手钻进去抚摸起伏、颤抖着的小腹——顺手摸一把软弹的肚皮——再用大拇指抵住略微抬头的阴蒂。

  立希再次叫骂着挣扎起来,结实有力的大腿踢在海铃身上又是几下闷响,海铃一声不吭地全盘接受,手指依旧在下方动作,摸到已经在流水的穴口,手腕转个方向,中指插进去。

  “呜——”立希疼得呜咽,连带叫骂的声音都软了下去。

  中指插进去的感觉很费劲,尽管在流水,但似乎还是有点干涩,软肉包裹手指、摩擦的感觉很清楚,再试着抽动几下,就能听见立希的痛呼和嘶气,无名指肯定是插不进去的。但海铃仅歪着头思考片刻,就抽出手指。

  猛地在干涩紧致的甬道里抽出手指让立希疼得大叫:“啊!”但紧接着,海铃束缚她双手的制约解开了,立希抓紧机会往海铃脸上抽了一巴掌:“你强奸我?!”海铃本来稍微缓和一点的表情在挨了一巴掌后又扬起了,她抓住对方的双腿猛地一抬,立希只能惊叫一声后倒在床上。

  海铃三下五除二扒下立希的睡裤和内裤,并接着抓住对方的大腿根将其抬起,脸靠近下方吐水的小洞,一口含住。

  立希的下半身被抬得很高——立希想对方就是故意的,因为她这个姿势连带上半身都稍微被抬起,脖子很不舒服,她的双手必须撑住自己的身体才能让脖子轻松一些。

  和以往带着调情的口交不同,海铃直接用牙触碰立希的阴蒂——疼得对方发抖——又用舌头笔直地捅进穴口,没有一点挑逗和试探,粗糙的舌苔碾过周遭穴肉,坚硬的牙齿裹着唾液碾过挺立阴蒂,在这份痛楚之中,穴肉渐渐放弃抵抗,变得又湿又软,立希的谩骂也渐渐变成因疼痛和快感导致的呜咽哭声。

  海铃放开她,表情已经变回原来那种人机一样的冰冷表情了。她抱住呜咽着的立希,将其翻过身去。这下立希没有反抗,趴在床上。“怎么不继续骂了?”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立希的身体抖了一下。几秒没有回应,一巴掌便抽在立希的屁股上:“抬起来。”

  这一巴掌绝对用了力,很疼,臀部火辣辣的疼,和耳中冷冰冰的命令,立希呜咽着屈起腿抬起腰胯。又是一巴掌:“再抬高点。”

  跟海铃谈恋爱后,立希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也很少再想写容易让自己内耗的有的没的。她很久没受过这种委屈了,还是海铃施与的。

  她哽咽着将屁股再抬高些,露出流水的粉嫩泉眼,清澈的泉水顺着峭壁往下流淌。海铃俯身过去,将自己贴在立希的背后,手从前方伸过、绕过对方的大腿,食指和无名指掰开蚌壳、中指拨弄鲜嫩的蚌肉,随后中指的工作由大拇指接管,它则停留在下方的洞口,以一个指节的幅度抽插。

  在立希的注意力被前方温柔的快感吸引时,屁股上又落下重重的一巴掌:“放松。”因为疼痛,花穴在一瞬间绞紧了里面的手指,因此又得到两巴掌。立希终于没忍住,揪紧身下的床单,眼睛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积蓄的眼泪开始往下流。但以往在她哭泣时会默默守在她身边、给她递上一瓶奶冻的海铃,此时就是害她流泪的元凶,又甩了两巴掌在她屁股上。于是,她只能哽咽着放松身体。

  好在,被口过一次的甬道没有先前那么干涩,海铃裹上粘液的手指也渐渐能顺利进出,中指畅通无阻后,无名指也紧跟着伸进去。但和先前一样,海铃的动作粗暴又强硬,略过立希的痛呼,不由分说地从洞口往里面挤。

  尽管如此,对这具身体了如指掌的手指在身体里灵活地抽插、抠挖,轻而易举地顶到敏感点。“呜啊……”疼痛和快感交织着爬上立希的脊背、蹿上立希的大脑,她最终没忍住发出似呜咽的呻吟,而海铃在她发出声音的一瞬间又重重顶弄,刺激得立希甬道绞紧、浑身发抖、发出更加柔软的呻吟。

  至此,海铃的动作就没有缓慢下来过,手指打桩一般不断抽插立希的软穴,指尖粗糙的厚茧不断碾过体内挺硬的敏感点,速度快、力道猛,同时另一只手盖在立希的后脑勺上,将对方的脑袋摁在枕头上,还颇为“善良”地给对方留了个空间足够呼吸和呻吟的夹角。立希的叫床声便没有断过,并由一开始带着痛呼的呻吟变得更软糯黏腻。

  “果然还是得来硬的……你喜欢吧?都湿成这样了。”

  海铃的声音有些沙哑,且低沉,带有一种磁性,说话时夹杂着喘息,手上和嘴上一样不留情面,说完后就上嘴咬,在立希的背上留下一个个牙印。

  立希没有办法回答,她能做的只有抓紧身下的床单,努力抬着臀部和腰部不倒下去,以及叫床。

  “呃……嗯,啊,啊啊!”在一声高亢的呻吟中,一股液体沾湿了海铃的手指,并从手指和小穴的交合处喷发出来,打湿了两人身下的床单,也溅到两人的大腿上,海铃的睡裤由此湿了一片。

  在立希高潮时海铃也毫不怜香惜玉地说:“要看看吗?你这次喷的很多。看来是我以前不够满足你。”“不是的,我——嗯啊!”立希刚准备说些什么,体内的手指就就曲起,撑开甬道的同时再次怼住敏感点,硬生生地把高潮延长了好几秒,并由榨了几滴水从小穴中流出。

  高潮结束后立希的腰都软了,只在海铃的搀扶下还能勉强立着,海铃把手一松,她就侧倒在床上了。立希大口喘气,双眼无神,满面潮红。海铃盯着她,她也没有反应。片刻,海铃抓住立希的肩膀将她翻到仰躺着的姿势,这时立希的眼球转动,紫宝石一样好看的眼睛能和海铃对视了。海铃下床,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之后又倒一杯,保险起见地再次保存并备份电脑里的文件,随后带着水走到床前,扶着立希的头抬起并将水送到对方嘴边。立希乖顺地将水喝下去。

  海铃放好杯子后再次爬上床,俯下身去亲吻立希的双唇,没有深入侵犯、仅仅是唇瓣相贴,随后她抬起头来,一只手支在立希的脑袋旁边,另一只手抬起立希的手臂试图放在自己的颈肩上。

  一瞬间,立希就仿佛回过神来一般:“不行!不要!”收回自己的手用力推搡海铃的肩膀。这个举动激怒了海铃,让她的脸色又沉下去了,再次抓住并紧扣对方的双手手腕摁在对方头顶,同时,另一只手再次揉捏对方的乳房。

  立希大叫:“不行!走开!我讨厌你!”她一边叫一边挣扎,但没有任何效果,海铃抓她轻轻松松。

  高潮过的奶头显得疲软,但海铃将乳肉粗暴地抓住,用力揉捏,辅以手指将软下去的小豆夹起蹂躏,手指和手掌上沾着的体液起到聊胜于无的润滑作用,没多久它就在立希的呻吟中慢慢再次硬挺,另一边也是如此。

  在手部动作时,海铃移动腰身,挤到立希双腿之间。此时立希仍然有挣扎的意图,但熬夜加高潮过后的手脚发软以及现在正在经历的快感让她的挣扎显得尤其微不足道,海铃更是没把其放在眼里,分开自己的膝盖让对方双腿大开,爽过的蚌肉充血而红,一张一合地吐出液体。

  海铃的手伸下去,在立希的胯间摸了一把,确认其足够湿润后,中指和无名指合并再次挤进湿软的穴口。

  立希一边发出“呜,嗯……”的呻吟一边发抖着把腿抬起张开。

  海铃手上依旧捅进去后就开始大开大合地抽插,指尖一遍遍顶弄敏感点,时不时弓起指节撑开内壁,让柔软的穴肉裹在手指周围。立希的脑袋因快感而向后仰,张开的双腿不住发抖,蜜穴奋力吞吐抽插其中的手指,一下一下传来暧昧的水声和肉体拍打的声音。海铃看着立希被操得前后晃动的身体,和胸口处上下摇晃的乳房,低下头去就能闻到淫靡的雌性信香。

  她不急着张口含住,而是用脸和口鼻磨蹭,但力气也不小,将柔软又有弹性的乳肉蹭得便瘪,在白皙的皮肤上蹭处红印,还会故意用鼻子碾过红肿的樱桃,再用舌头舔舐、按按钮一般往下按。和胸口处还算温和暧昧的动作对应,海铃下面在动作的手一点没听,凶狠用力地往里面操,满意地听着立希染上哭腔的呻吟。

  “海,海铃……轻点……”呻吟渐渐的变成求饶。

  但一点用都没有。海铃沉默地看着立希被操得泪流满面,一边叫床一边求饶,身体却诚实地打开双腿迎合她的侵犯,手指抽插间总能带出些许色情的液体和声音。她沉默着,然后低下头去继续服务。

  “嗯——别,别抠了,要坏了……不行了……哈啊——”

  在某一时刻,海铃感到夹着自己手指的甬道开始发紧,同时立希的身体也绷紧肌肉发抖,皮肤也开始泛红。于是海铃停下对胸脯的服务,将自己的脸埋在立希的颈肩处,手臂发力、大幅度抽插,一下一下发了狠般往深处的敏感点凿。

  “喜欢你。”海铃的脸埋在皮肤之中,发出的声音低而沉闷,“一直都,很喜欢你。”

  她没指望对方能听见,但事实上,立希就是听见了,并且这句话作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在疼痛和欢愉中,将她送上云端。随着最后一声嘶哑的叫床,她扭动身体再次高潮,紧跟其后的,是潮水一般的疲惫将她淹没。

  海铃趴在立希身上,听到对方高潮的呻吟后,呼吸由粗而沉重变得均匀祥和,夹着她手指的内壁也逐渐停止痉挛。她缓慢地抽出手指,在此过程中立希的喉咙里有溢出些许轻微的闷哼,但本人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直起身,看着斑驳的床单,思考片刻,决定白天再换。于是,她把立希的身体擦干净、为其穿好衣服、盖好被子。接着她找到自己的睡衣:破了,被豁了个大洞。她干脆地放弃了这件睡衣、将其放在枕边准备白天再处置,从柜子里拿了一件完好的睡衣。随后,她关上灯,钻进被窝。

  窝里那个睡着的人,似乎是循着温度向她靠过去。她于是把对方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几下对方的肩膀。很快,她也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明媚。枕边人蹲坐在电竞椅上,正戴着耳机敲打键盘。海铃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下来,走到立希身后。

  内容跟海铃保存的印象比起来,有了不少进展,且此刻立希的手指仍在键盘上健步如飞,看来昨天无论如何都跨越不过的难关很快就有迎刃而解了。

  这时立希察觉到什么,摘下耳麦回头,和海铃对上视线的一瞬间红了脸。海铃笑道:“怎么样?”“不怎么样。”立希恼火地转过头去,不看她。“大脑休息好了的话,工作效率会提高吧。”海铃说。立希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海铃弯下腰去,在立希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离开准备去洗漱。“那个,海铃。”立希小声呼唤,让海铃的脚步停在门前,回头看她。立希没有抬头,脸被埋在她的臂弯和膝盖组成的空间里:“谢谢你。”“不客气。”海铃说,“下次你要是还这样熬夜,我还会这样对你的。”

  立希顿时恼火地抬起通红的脸往海铃那个方向瞪过去,海铃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进洗手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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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嵌人展示帐

摘要:飞逝的光阴呀,即便你穿梭而过时什么都不会为我留下,还请你一定要喝下这杯酒。

Part 1. 周记

“回收——空调、彩电、冰箱、电脑、旧手机……”

随着唤起闹铃一同响起的是一串夹杂着电子音的人声。楼下收废品的老人背着一枚电喇叭,每天早上都在小巷里循环播放这则广播。它顺着三轮车的靠近而逐渐清晰,又随着它的远去而消弭,周而复始,回环往复。

从我上高中起,父母把我送去了寄宿学校。寄宿生活很简单,甚至有些死板。我每周日要带上这一周要吃的水果、要用的课本和作业、换洗的衣服,把它们整理进行李箱里。然后爸爸会抬着这个行李箱,把我送上火车。在这一周结束后,我又会提着同一个行李箱回家。穿行在往返于北京与丹海之间的火车上,我枯燥的行程就像摊贩的叫卖声一样重复。

火车的车程有三小时,用来写语文老师布置的周记作业刚刚好。家里发生什么我就写什么。在把“妈妈背着我去医院”、“爸爸给我丢失的行李箱上挂上名字牌”等等俗套题材都写过一遍之后,我被要求寻找一些新素材来填充进我的作文里——除了写亲近的人以外,也要写陌生人。说的也是,我们在学校家庭里接触到的人大同小异,社会里碰上的人才千奇百怪,而描述一些不相识的人才是能锻炼写作能力的方法。

恰好我这周在去学校的火车上遇到了一位风趣的先生,就把和他的邂逅记录下来吧。

Part 2. 火车怪客

学校组织同学们看了一部电影,希区柯克导演的,名叫《火车怪客》。我一直很喜欢看希区柯克压缩在两小时时间里演绎的戏剧性谋杀案。电影男主人公是网球运动员,在列车上遇见了一名对他相当了解的狂热粉丝。两人相谈甚欢。却不料这位粉丝癫狂的举动竟导致男主人公被意外卷入了一起命案……

我刚受其耳濡目染,所以,也可以想见——当被车厢里的一位陌生人(还是男人)主动搭话时,我的态度是相当抵触的。

这位奇怪的乘客穿着一身燕尾服,留着过肩长头发,看起来像刚结束一场音乐会表演。他有一副刻板印象里搞艺术的男性会有的、在表面随意处理实则精心打扮后还不错的外表。单边耳朵挂着一枚非常夸张的大耳坠,歪头时便发出一阵叮铃哐啷的脆响,略显小众。当然,考虑到他的年龄,还是描述为“时髦”更为礼貌——毕竟这位男性的年龄粗略估算下应该比我爸还大几岁。

比声音更先传递到的是他身上淡淡的薰香气味。“Hello,您好。”他操着明显的北方口音朝我打招呼,优雅地撑在摇摇欲坠的小餐桌上,自然得像是一位前台招待。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眼默默向反方向挪了挪屁股。

见我回避的态度,这位男性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

“等等,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他可能是害怕我不信,说着还把口袋里的员工卡拿出来给我看,上面赫然印着“中央音乐学院”。他拇指按住了自己的名字,我只能看到他姓“柳”:“那你呢?请问您贵庚?”他熟练地把话头递回我这里。

“还在读书。”我敷衍地回答。

“请问您贵姓?”柳先生问。

“和你差不多。”我含糊不清地说。当时我心想,他实在不像好人,事不过三,如果他还要问下去,我就去别的车厢吧。

“好吧。”柳先生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么这位名字未知的同学,为什么从刚才起一直盯着我呢?”

啊,果然还是被他注意到了吗?我看着他那双像蝴蝶翅膀上的花纹般美丽的眼睛,说道:“因为你看起来很眼熟,像我看过的某个电影里的……角色。”

“哦?”他好像来了兴致,“哪位明星吗?”

“不不不,不是明星。是我很小的时候看的……或者是梦里看的……也可能并不是电影……”我说得稀里糊涂,但都是实话。我一定在看《火车怪客》之前,以及希区柯克上一部电影之前,以及上上一部之前,就见过他的身影——汉语里这种感觉叫“既视感”,外语里它叫“Dejavu”,但在柳先生这种人听来,或许这是“有眼缘”,既表达男女之意。我性格有些呆板,因此如果不必要的话,还是不要产生这样的误会比较好。思来想去,我决定撒一个小谎。

“我其实并不是专门在看你,而是在写语文作业,周记。我在观察车厢里的人。”说着我摊开双手,在我胳膊底下压着的的确是一本作文本。

“现在的学生还要写周记了,可真有意思。”柳先生拿过我的本子扫了两眼,然后就递还给了我。我真庆幸他这两眼里没看到诸如“刻板印象里搞艺术的”之类大不敬的描述。

“能成为你的模特,我很荣幸。请问您需要更多的素材吗?”

柳先生非常快速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那我自然求之不得。实话说,哪怕抛开自己的旅途十分无聊这一因素,我也依然对神秘的柳先生感到挺好奇的,毕竟日常生活里我没有机会遇到这样轻浮的人。我像位调查记者那样用笔尖戳了戳桌上摊开的本子。而他在我对面坐下,顺手拿出了屁股口袋里的那张老旧的工牌,搁在手边。

我又朝他的工牌瞥了一眼,这次我看清了他的全名。

Part 3. 柳芜

“柳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敲着笔尖问他。

“是解除炸弹的安全员。”

“在中央音乐学院里拆炸弹?能有什么炸弹……”

“核弹,你知道什么是核弹吧?就是那个会放出蘑菇云的——”

“哇,那你到现在都还没缺胳膊少腿真不容易!”我装模作样地惊呼道。

柳芜笑了笑,我也跟着笑了笑。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大叔,耍谁玩呢。

不过我能看出来,柳芜是不愿意谈论自己的事情的那类男人,至少不太愿意透露关于自己真实的信息。从他的外观举止可以判断出,他会是在社交场合中相当如鱼得水的海王情种。在勾起女孩们的兴趣后,让她们去猜自己掩藏于玩笑和谎言中的真心是他们这类人的惯用伎俩。或许在待人热情的同时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神秘感几乎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柳芜清了清嗓子。

“好啊。”我打了个哈欠,问道,“是你自己编的故事吗?”

柳芜嗤笑着说:“不是,是看过的电影,不太好看。”

“那你还要讲给我听?!”

他冲我抛了个媚眼:“越烂的电影越适合打发时间嘛。”

这还真像是一不小心就活到了四十多岁但心态还是二十岁的男人会有的发言。我迅速地把这个想法记到了笔记本上。真是浪费光阴,用这个时间回味烂片和泡妞还不如多看几集希区柯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生活很不幸的男人,负债累累,疾病缠身。

——“像什么好莱坞大片的开头。”

——“是吧,我也觉得呢。命运悲惨才会有主角范。”

不幸到了某一天,男人突然闪过自我了结的念头。那天他在路上开着车,心想:待会儿我看到的第一个电线杆,我就撞上去吧。

然而一根根电线杆如高大的栅栏般在他眼前晃过,他却迟迟不敢行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定要挑选一个看得最顺眼的、最漂亮的、崭新的电线杆来做自己的墓碑。当他终于下定决心时,却有一个黑色的球飘到了车前,他吓得瞪大了眼睛。

——“黑色的球?为什么是黑色的球?”

——“因为黑色的球充满了神秘的仪式感,像一个迷你的黑洞呀。”柳芜用哄小孩口吻向我解释道,说着自信地在我的笔记本画了一个球状物体,准备图文并茂地讲述他的故事。有一说一,他的画技可远远配不上他艺术家模样的装扮。(事实上这个黑色的球已经是所有登场人物里作画的巅峰了,当然这些是后话。)

黑色的球对男人说,我是这个世界的愿望之神,可怜的人类啊,我可以实现你的三个愿望,让你放下死念;但是愿望并非奇迹,你得到帮助时也需要懂得感恩,否则会失去一切。

男人心想,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但我可以许完愿望之后就死,这样稳赚不赔。

——“好精明的男人啊!他负债的原因不会是经商失败或者赌博之类的吧?”我插嘴道。

——“都可以吧。那我们就把他当作一个走投无路的商人好了。”

——“可是商人不会成为好莱坞大片的主角。”

——“哈哈,那你觉得什么人会呢?”

——“嗯——”我眯着眼睛想了想:“那还是要比商人更落魄一些的。比如乞丐,尤其是有梦想的、想要成为国王的乞丐。”

——“那就听你的吧,小姑娘。”

变成乞丐的男人匍匐于地面,用颤抖的嗓音说:“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今后不再孤独。”

于是黑色的球中跳出来一只猫咪。它会在男人睡着时窝在他的枕边,也会在男人吃过饭后舔舐他的手指。纵然穷困潦倒,有了猫的陪伴,乞丐果真不再孤独。

乞丐说:“我的第二个愿望是,希望我能做一个有意义的人。在世时能受人敬仰,死后能被人铭记。”

于是黑色的球吞下了猫咪,吐出来一个蜷缩着的小女孩。湿漉漉的女孩落在男人怀里,像一片被雨水击落的树叶。愿望之神告诉男人,只要他为她赋予名字,耐心地栽培她,她就会像女儿尊敬父亲那样敬爱他、崇拜他、在他死后赞颂他生前的功绩。男人期盼着将她从一个原初的胚胎抚养成人的过程。纵然前路困顿难行,有了女儿的憧憬,他果真不再绝望。

得到了前两个愿望的乞丐仿佛久病卧床的人吸到了一口大麻,难以置信的喜悦冲刷着他的大脑,泡入了甘醇的蜜糖般飘飘然。他脑中满是自己的过去,他年轻时未竟的理想与执著的目的。难道他一辈子都要做一个乞丐吗?不可以为这个女孩的未来留下一些什么吗?于是他说:“我的第三个愿望,是希望我在活着的时候能得到这个世界一切的财富与珍宝,坐拥无尽的金钱、健康资源与权力。”

——“那还真是一个非常贪心的愿望。”

——“因为男人也有自己的目的嘛。”

——“想从乞丐变国王吗?”

——“可以这么理解,但也不准确;这个愿望可以是任何一种作为非人生物无法理解的关于自我实现的目标。为了这个目的,男人痛失了神明已经为他实现的前两个愿望。”

黑色的球轻轻一碰女孩的额头,她便迅速地长大成人。成年后的女孩政治手腕出众,可谓是人中龙凤。她不再陪伴在男人身侧,也不再憧憬他的成就。她夺取了人类身份,成为了国家总统,强大的国力甚至将她捧上了权力的巅峰。她踩着异己者的尸骨铸成的台阶,登上了由鲜血浇灌的王座,一步步加冕为了世界元首。但是她的高压统治却遭到了人民的激烈反抗。尽管男人在一片混乱中守护着她,她本人还是不幸遇刺。事实上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愿望之神假想的虚拟世界中,在女孩形象的分身死后,构成愿望的本体也破碎了。

这一切被压缩在箱盒之中的故事只对应真实宇宙里飞逝而过的一秒。于是男人被弹回到了现实世界中,驾驶中的车辆就和他精心挑选的电线杆激烈地碰撞——他如最初计划的那样,草率地死了。

火车车厢摇摇晃晃的,我的作业本上已经写满了字,记下了这个寓意云里雾里、情节也意义不明的故事。据没有考据的小道消息所言,每年都有小几亿的黑钱必须通过烂片流水来洗白,造成了影视行业的神剧频出,现在我都不得不思考下这个坊间传闻的真实性。

我忍不住埋汰:“我不理解,这个电影是改版的《渔夫与金鱼》①吗?为什么男人一定要许满三个愿望?不可以好好陪着愿望之神赐给他的女孩吗?”

“这就关系到男人真正的目的了。”或许是见我听得认真,说书人柳先生突然犯起了教育行业的职业病,给我出起了阅读理解题目,“你觉得男人需要什么呢?是不再孤独、不再绝望、还是成为国王呢?——亦或者是寻求安息呢?”

我低头沉吟了一阵。车厢空间密闭,待久了总让人感到胸口闷热。我也已经开始犯困,地心引力像无形的胶水一样拖拉着我的眼皮。“那么首先,你可以告诉我,你自己的答案吗?”

Part 4. 神明的不幸

是死亡。

柳芜的语气斩钉截铁,接着就像演说般滔滔不绝起来。

“因为男人的每一个愿望都是以‘死亡’为前提出发的。你发现故事的破绽了吗?一个重病缠身的人许愿时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恢复健康吗?为什么在负债中忍饥挨饿,想的却不是要立刻饱腹一顿?为什么一个停留在死亡边界上的人,最初的愿望偏偏不是与生存切身相关的呢?他许下愿望的顺序跳过了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②的最下两层,这正说明在他潜意识中死亡是必须发生的事。不论神明为他实现怎样的愿望,也不论愿望的实现是否令他感到幸福,他依旧不会感恩,因为真正的想要的东西并没有得到。作为对神明不敬的惩罚,他错失了将女孩抚养成人的机会,也错过了引导她的时机。正因如此,他也是她的死亡的间接负责人。他的愿望,他最大的幸福……偏偏是她的不幸,这就是我对电影情节的理解。”

语毕,他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支在小桌板上,盯着火车铁皮墙上被挖出的那一间狭小的窗户。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明亮了起来,列车哼哧哼哧地驶入了山间。早春烟雨朦胧的绘卷从我们眼中飞速的掠过,像是被一帧一帧抽出的镜头切片,照印了那句“浅草才能没马蹄”的光景。虽然柳先生的目光十分专注,但我总感觉他只是在做样子。就像我时不时会偏头瞧他一眼一样,他也正以一种旁人难以察觉的方式抽出余光打量着我。他真的非常擅长这些小技巧。

“好吧。你连炮带珠地讲了这么多,听起来已经是标准答案了。”我讷讷地说道。

“那你的想法是?”

“他最真实的愿望就是第一个许愿,不再孤独。”

柳芜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我倒认为它很多余。甚至有些可笑,你不觉得吗?”

我摇摇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无论如何他在许下这个愿望时绝对是真心的。你的提问是这个男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不了解他的过去,更不知晓他的未来。我知道的仅仅是他临死前被丢尽时间夹缝中的那一瞬间的祈愿而已。在那一刻,他说他不想变得孤独,而我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我的解释就这么简单。”

柳芜沉默了一会儿,垂着像蝶翼般细密的睫毛。他的双眼轻颤,我仿佛能看到有什么颗粒状的东西沉淀在他的虹膜里面。

“你……不懂。”他说,“对于人类的一切,他们的所思所想、七情六欲,他们的趋利避害、恶善好恶,你都一知半解。什么都不懂!甚至对于自己的无知都毫无察觉……用背书的方式解释人性,结果总会是一样的。为什么我要和你谈论这些?乘务员都到哪里去了?这辆列车还要多久才会到站呢?唉,抱歉,小妹妹,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柳芜先是被偏头疼侵扰似的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又如四下无人般自言自语地念叨个没完。我的回答就令他这么抵触吗?我没忍住火气,一开口就追击自己的观点。

“我才想问,你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只有幸福才会带来欲望,人类本性如此,你也知道我没说错吧?极端不幸的时候会想要一死了之,得到幸福的时候——不管是多么微小的幸福——却会更不满于现状,涌现出更繁杂更贪婪的愿望罢了。既然你提到了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那也应该发现男人的许愿在需求阶梯上是逐层递增的,不是吗?这正证明他曾想好好地生活过,也曾是幸福过的。真心的许愿凭什么不能代表他真正的目的?为什么你一定要反驳我,一定要竭力否认这点呢?”

柳芜紧皱着眉头。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岁月以沟壑的形式渗入了他的眉头。方才被他抚摸过的那块额角青筋突起,有好几个瞬间我都觉得他准备好要在众目睽睽下和我当场吵起来了——一个老大不小的大学讲师就为了这么愚蠢的理由和高中生吵架!但他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叹了口气:“算了吧,马上要到站了,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我想说的话也已经讲完了。”

我鼓着腮帮,瞪着他。几分钟内我们之间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仿佛谁率先低下头来,谁就输掉了比赛一样。

“从刚才起你看起来就很困,要睡一会儿吗?”他又很突兀地询问,语调里带着一丝别扭的关切,简直像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却拉不下脸道歉的父亲。

“嗯……”但我确实是困了,把脑袋靠在窗沿上,任由它一下一下颠着我的骨头,“没关系,运行的噪音太吵了,睡了也睡不着。”

柳芜不语,只是默默地从行李架上取下了一个大包。他翘着二郎腿,把琵琶托在自己的大腿上,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琴弦。颤抖的音符从他的指尖传出。“随便弹弹,哄你睡觉。”

我揉着眼睛,点了点头。他便轻声哼唱着,演奏起古典而清澈的乐声。我本以为他想找个机会在车厢里卖弄一下才华,但是其实并不是。他的演奏很专一,即便我不懂乐理也从他的吟唱中感受到了平静与安宁。那乐声掩盖过列车的嗡鸣声,就像一只没有温度的大手,捂着我的双耳,轻按着颅顶,静悄悄地催生着倦意。不一会儿,我的上下眼皮开始激烈地打架,使出浑身解数拽我进梦里了。在彻底合眼前,我迷迷糊糊地向柳芜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做个好梦——但是也许我们本来就在做梦也说不定?我时常感到我身处的世界是不真实的,是被虚构的真人秀。我总觉得我的亲人朋友、老师同学,甚至连此时此刻搭乘着这车上所有的乘客——我认为他们都是虚伪的,是在演绎着既定的剧本。这种感觉不是偶尔一次,而是每时每刻……好像我就是《楚门的世界》中的男主角一样。很奇怪吧?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不会,我也有相似的预感……也许我本来就是你人生中的一位演员,而你同样也是我的。”

“说得对。”柳芜的演奏停顿了一下。他依然语带笑意,是那副惯用的腔调。可或许是联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分别,他琴声听起来还是有些哀伤婉转。

“所以,小姑娘,以防我在这场演出后再也见不到你了,预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Part 5. 一段回忆

这是我小时候发生的事。家里领养过一只小狗,而有一天晚上它突然走丢了。

夜里,我开着卧室的窗户,盼望家里的气味能指引它找回这里。窗外圆月高悬,忽而传来了尖锐的犬嚎声。我探头一看,只见一片黑暗中出现了几双亮闪闪的星星似的眼睛——是它吗?

我穿着睡衣跑进了森林,边跑边喊小狗的名字。刹那间,身边出现了好几只没见过的野狗。我的小狗应该就在它的同类之中吧。你们喜欢我吗?我可以把你们都带回家,可以让你们都拥有温暖安逸的生存环境。可是他们却将我团团围住——欸,你们要攻击我吗?为什么要攻击我?明明这个世界上的疾苦那么多,明明朝不保夕的生活那么残酷。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社会啊!战争、贫穷、疾病,他们杀过的人类之和甚至超过了地球人类的总合。为什么要攻击我呢?难道我能比这些事物更可怕吗?因为我不是你们的同类么?

好痛好痛好痛。救救我。我的小狗在哪里?快救救我……

——不要听他们的,救救我,柳芜!

忽然血腥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片刺目的白光,惊呼声此起彼伏。原来是大人们赶到了我所在的森林深处。他们挥舞着火把,迸裂的火星驱散了盘踞的野兽。我的四肢都是血淋淋的咬痕,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作为一个异端存在的可怕之处。

Part 6. 醉步男

我时常感到我身处的世界不是真实的。

“回收——空调、彩电、冰箱、电脑、旧手机……”

街头的叫卖声预示着岁月的更迭,可是除了流逝的时间以外,没有一样事物是真实的。

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会和我有一样的错觉。市井中的大街小巷,明明走过了无数遍,可下次再去时总是天翻地覆的不同模样;明明平时都在积极地和人打招呼,可稍有怠惰,身边出现的又尽是些不认识的人。按理来说,人类脑中理解的时间与空间应该是按序并排进行的,是连贯的。可我却并不是这样。我周围发生的事情总是断断续续,像一个由草台班子搭建而起的舞台。一个演员离开了,就随机拉来另一个滥竽充数的演员。

第一次产生错觉的时候我还是小学生。我在家后巷里比赛滚铁圈(用一个铁棍支着铁圈向前跑,跑得最远的小孩算赢)跑着跑着,我口干舌燥,于是去一家杂货店里买了瓶尖叫饮料。我没带钱包。收银的阿姨抱着孙子坐在店门口,好心地给我讲,我可以先用自己的儿童手表做抵押品,去家里拿到零钱后再把手表换回来。

然而第二天我再去同一家店里时,却发现再也找不到昨天的那位阿姨了。收银员是一个年轻小哥,他告诉我,他们店里从来都是只收现金的。又不是当铺,怎么能用手表来买零食呢?

我不服气,问:“昨天坐店的阿姨为什么就同意了呢?你们没有沟通好吗?”

“阿姨?什么阿姨……”小哥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这家店一直都是由我一个人经营的呀……”

我以为他们两人为了赚一块手表的差价联合起来骗我,于是忿忿不平地回家,发誓再也不去这家小卖铺了。后来又过去很多年,已经上初中的我回校看望老师。路过后巷的杂货铺时又见到了这位阿姨,她留了长头发,戴着口罩,站在店门口招呼我去和她叙叙旧。我架不住她的热情,又走进了和她讲了几句话。

“虽然我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们当年为什么不把手表换给我呢?”末了,我还是问了一嘴。

“手表?什么手表?”阿姨露出惊讶的神情,“我从来没收过你的手表呀。”

“怎么会……?”我无法理解她为何事到如今还要撒谎,“难道不是给你的孙子玩了吗?”

阿姨更加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妹妹你记错了吧?我和我老公没要孩子呀。”

我不可能记混的。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一块粉色的塑料手表,它显示的时间比正确时间要慢个五分钟;表盘外围着一圈按钮,按下会响起不同的乐曲。那天就在这间商店门口,我摘下了它,因为我那天跑得满头大汗,手表内侧还搓出了黑泥。阿姨颠着她膝上哭闹的小孩,笑呵呵地对我说脏了没关系,因为我反正要把它领回去的。这么清晰的记忆,怎么可能会是我记错呢?

阿姨摘下口罩喝了一口水,那一刻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她的这张脸在我的记忆里是完全陌生的。尽管她认出我曾是经常光顾杂货铺的小孩,我却从未遇见过她。等等,她认识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可意外的是,除了我以外,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不对劲。所有人都默认家的后巷里有一间开了很久的杂货铺,店主也一直是同一个人。至于这个店主具体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答案也都一致。这简直像是个整蛊游戏,叫所有人在背地里串通好了骗我一样。

从此以后,我便时不时会观察到世界的参差。有时上一节课班主任还是男的,晚自修又变成了女的;班里不爱说话的同学不知不觉中就会在某个瞬间彻底消失;就连我的爸妈,准确地来说是养父母,也突然会提起一些我完全没有印象的回忆,可对于家里养过小狗的事情,他们竟全然不知。我曾把这些诡异的现象告诉朋友,他们的回答却惊人的一致:“是你记错了吧?”

是我记错了吗?也许真的是这样?因为无论向多少人提出了疑问,最后都只有我注意到了短暂的时间里世界发生的巨大异常。我就像一个喝醉的人,不知自己正游荡于何处,也不知自己每天会在哪里醒来——一想到这里,一道惊雷般令人恐惧的念头劈进了我的脑海中。

也许这一切问题的根源根本不是我周遭的世界,而是在我自己。

也许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会不停穿梭在片段化的箱盒世界中的不完整的意识体。

有一种解释是,造成错觉的原因在于我从连续的时间中不断跳跃入破碎的空间里:我在这个世界里的过去不是我原本的过去,在这个世界里的未来不是我原本的未来!所以周遭的一切都是自洽的,仅仅只有我自己是一个出错的参数。这个怀疑当然是无法证实的,但是也无法证伪。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大概我今后都会像科幻小说中失去了因果联系的酩酊者一样,在复数个细节不同的世界中进行着漫无止境的意识流浪……

自后,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随身携带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小箱子。这样不管我出现在了哪里,至少有那么几样东西依然是不变可控的,而我的过去也是留下过痕迹,有被记录下来的。即便列车飞驰,时光冉冉,周围的人都更换过了面孔,但是只要拥有着属于我自己的那一枚箱子的记忆,在点亮的花灯中迎来一年又一年的爆竹声,那么我所处的世界也不是那么不可触及。

所以柳先生,你问我,你是不是疯了才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伪?我不觉得,因为我们是相似的人。

但很可惜,并行的旅程只有这么一小段。我所乘坐的火车会拉响汽笛声,短暂地停留在你的面前,却很快也要发车了。我们的相遇也是注定要分别的。

Part 7. 愿望之厢

一觉醒来,我身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毯子。给我盖毯子的那位想必是个尤其细心的人,不仅替我掖好了,捂得身上暖融融的,还在中间又多盖了一件,照顾到了容易着凉的肚子。我揉了揉眼睛,回忆起在睡前给我弹琵琶的柳先生……这条毯子大概是在我入睡后,他替我向乘务员要的吧。他在对待女士的方面还真是熟练到令人感到不安。

我左右张望了一圈,发现柳芜和他的琵琶都不在视线里。我确认了一下时钟,一不小心就睡了挺久,估计他在之前的站台已经下车了吧?我伸了个懒腰,放松之余不免感到一丝惆怅。

列车员滴滴的报站音提醒着我下一站就到学校了。我生怕错过出站时机,连忙起身,踮起脚尖拨着行李箱。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管我捏着边缘怎么扯,它都纹丝不动,估摸是被旁边的书包给勾住了。于是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又猛拉一下,不料整个箱子竟一下子飞出来,把我整个人拖着往后倒……

霎那间,有个身材高大的人在身后用一只手扶住我即将起飞的箱子,摇了摇甩掉缠住它的包带。然后他再稳稳当当地把它抽出来,放在地上。我转身一看,惊讶地发现此人竟是柳芜。

“你怎么还没走……哎哟!疼!”

柳芜先敲了一记我的额头,然后口吻严肃地提问:“你一个小女孩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嗯?就是一些平时会用的东西呀。水果、课本、作业、换洗的衣物……高中生都带着这些去学校的嘛。”我捂着额头嘟囔道。好凶啊这个人。

“那算了,下次记牢了——让男的帮忙拿包,是每个女孩都有的特权……列车进站了,你到出口那里去吧。”柳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表情柔和下来。他弯下腰拍拍我的头,把箱子推回我手里:“不教育你了。这大概也会是我们唯一一次相见。小姑娘,我最后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呃……那你说?”

“你先别露出这么嫌弃的表情吧,我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情吗?”柳芜有些委屈地抬眼看着我。我很难和他解释他这个男人基本每一项言行举止都有点微妙地令人不适,只好甩甩脑袋。

“嗯……”柳芜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爽朗地笑了一下,“其实我确实是你人生里的一位演员,我搭上这辆车不为别的,就是专门来见你的。”

望着他标准的营业笑脸,我眨眨眼睛:“我知道。而我跋涉过许多不同的地方,也就是为了迎接和你的这一场对手戏而已。虽然这场戏快谢幕了,但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柳芜先生。”

“我的荣幸,小姑娘。”

“别叫我小姑娘啦……忘了向你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

挂在行李箱手柄上的名字牌反射着车厢里的灯光,明亮地闪了闪,透出我一笔一画写上去的那两个圆体字。柳先生的动作停顿了。他明显愣了一下,又瞥向了我行李箱上的名字牌确认了一遍,最终还是缓缓地瞪大了双目,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呢?”他的嘴唇颤抖着。眼睛像两只巨大的铜铃,仿佛我刚在他面前生吞了一头牛似的。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爸妈帮我算过命,发现我五行缺水吧。”我耸耸肩。

火车缓缓地减速停下。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我第一次见到柳芜内心的暴风冲出他的防御伪装,直白而赤裸地反映在他的脸上。他紧咬着下唇,微红的眼眶里几乎要滴出水来,连脸颊旁的发丝都在颤动。可他还是在失态的前一刻阖上了眼睛,慢慢恢复了先前轻浮的姿态。仿佛我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表演,是一场幻觉。

“对了,还有个想告诉你的事。我在火车上弹的那首曲子叫《苦昼短》……还挺应景的。”他自嘲地笑了起来,“苦昼短呀,苦昼短,苦于时间流逝的迅速,更苦于什么也没留下……但没关系,你今后的时间还很长,很长……”他伸手捧着我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

“我知道的。”我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两手拿开。太没礼貌了,这家伙的绅士礼仪都忘到哪里去了?柳芜没抱怨什么,只是露出了很难得的可靠大人的模样,提着行李把我领到了车门口。柳芜的一步,我要走个两三步才能追上。他牵着我的手,好像穿过车厢的短短几步路,也要走上很久。

“那,我走了。”我拎着箱子下车,松开他扶着我的那只手。人流稀稀落落地从我的身边经过,像一尾鱼游向站台。我转身向他挥挥手:“谢谢你讲故事给我听,编得很精彩。拜拜,柳先生。”

火车门吱吱呀呀地合上了,柳芜隔着玻璃目送我离开。暖黄色的灯晕染了他的轮廓,像一尊雕塑。他好像在酝酿着自己的情绪,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一直到火车发出催促的呜呜鸣笛声,他才在最后用口型说:

“祝你前途璀璨。再见,柳小姐。”

Part 8. 尾声

女孩的身影随着火车的加速逐渐拉远,从一个洋娃娃缩小到一位拇指姑娘,再缩小到只有一颗蚕豆的大小。直到乘坐的火车一头钻进了黝黑的隧道里,柳芜的视野才被挡住,转而出现的是自己映在玻璃窗里的倒影。

“那不能算是祂,你应该明白吧?”

隧道里黯淡无光,但是柳芜的对座上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黑影。泛着幽光的双眸和他对上了视线。

“祂作为黑箱宇宙本身,是与残破殆尽的原世界直接绑定的,当然也不可能被带出那个世界线。”

“我知道。”柳芜平淡地说,“所以何廷枢,那个女孩是你出于怜悯制造的幻影吗?”

“我吗?是的。对于你而言,她很快就要——或许已经——从你所在的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所以她确实是幻影;但对女孩自己而言,她就是真实存在的人。她是由你‘希望黑箱进入新世界作为人类生活’的祈愿催生出的,复制了一部分黑箱神残缺特性的人类少女。由于你的祈愿与黑箱不可脱离本体世界的戒律相悖,这名少女也必须以规避的因果律的形式存在。”黑影顿了顿,咧开嘴笑了,“如果把平行世界看作无数个同心圆构成的星系的话,因果律就是每颗星球运行的轨道。而唯一一个能让她回避这个串联单一世界的核心法则的方法,就是像一颗飞行的彗星一样穿梭于不同世界的轨道间;尽管在每个世界里她都曾真实存在过,却也会在缔结因果前脱离,像幻影一样瞬间湮灭。而她自己的弧形轨道,是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的因果律的。如果她足够聪慧的话,或许自己也已经留意到了这点。你满意吗?这就是作为人类的柳湘拥有的人生。”

柳芜没有回答。

“哦……你不要太难过了。她还是有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只是从概率学上讲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除非你能灌醉时间的话……”

“不劳您费心了,她看起来也过得挺好的。”柳芜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答道。而此时列车已轰轰烈烈地驶出了隧道,柳芜座前的黑影也在阳光照入的瞬间化为了一缕青烟。

火车即将抵达终点站。这个载着一车厢生命的交通工具,终于在没有掌声也没有鲜花的终点,迎来了漫长旅途的结束。

柳芜背上琵琶,不紧不慢地哼着熟悉的旋律下车。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不为灌醉时间,只为敬我们短暂的相逢。

注: ①俄国童话,普希金著。 ②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是人本主义科学的理论之一,由美国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提出。他将人类需求像阶梯一样从低到高按层次分为五种,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电影”中男人许下的愿望分别对应最上层的三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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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嵌人展示帐

从戴安叔叔那里获得独自出门许可的第一天,瓦伦丁决定要沿着后院的小径走一走。听叔叔说这个地球是圆的,那他想试试绕着这个圆形的地球走一周,从正门按响叔叔家的门铃——到那时,叔叔和家里佣人们都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可惜瓦伦丁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顶帽子拦住了去路。一顶被遗落在草丛和露水中的,造型小巧的,镶着粉色玫瑰花的帽子。看起来其主人的年龄也不比瓦伦丁大多少,但从使用程度上看,应该是挺爱惜的。叔叔拿着帽子端详了一阵,如此评价道。 瓦伦丁拿着帽子,心里想着,如果是妹妹丢了这顶带着她最爱的玫瑰花纹的帽子,她会作何反应呢?妹妹曾在花瓶里泡上水,插上她最心爱的玫瑰,玫瑰却慢慢地开败了。妹妹为此伤心地揪掉了两三根头发。可是不管妹妹有多伤心,开败的玫瑰都不会再盛开。花的生命和人的生命是一样的,一旦逝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妹妹已经不可能再丢帽子了,丢了帽子的是其他人,是不认识的女孩。 “谢谢你归还我的帽子。”女孩熟练地收起遮阳的伞,轻轻地支在地上。她并不着急,反倒是像早有预料一样,对他侧头笑了笑,“作为谢礼,我请你喝一杯下午茶吧?” 泡一杯红茶的功夫,瓦伦丁知道了原来不认识的女孩名叫贝儿。贝儿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为了镇上的见习医生,做着救死扶伤的工作。 一听“救死扶伤”四个字,贝儿笑着吐了吐舌头:“哪有这么夸张啦!每天的工作都是在给上吐下泻的小孩吊盐水罢了。” “贝儿是不是太谦虚了呀!没在骗我吗?”瓦伦丁虽然知道自己常识不足,但在叔叔的教育下,对于医生职业多少还是知道它是做什么的。想起刚到叔叔家时,自己闹出的“水果是从盘子上长出来”笑话,还是忍不住向自己的这位第一个朋友多问问。 “没骗你,骗你是小狗哦。汪汪汪。” “贝儿的事情只要一句话就能讲完吗?” “就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就讲完了呀。” “可是贝儿看着很复杂。也不是复杂,贝儿从第一眼起给我的印象就是像叔叔那样的人。是读过很多书,救过很多人,懂得很多道理的人。”是的,贝儿也喜欢玫瑰花,但贝儿并不像是妹妹那样脆弱的女孩,瓦伦丁在心中判断道。 贝儿撑着下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败给你了啦——那就偷偷告诉你好了。医生的工作内容很枯燥是大实话,但我除了见习医生的工作以外还有一份兼职。” “兼职?” “嗯!就像在街上卖报,收垃圾,类似的一份兼职。不过做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了,你万一告诉叔叔,叔叔再告诉他的朋友——一步步传到爸爸耳里,他又要来问我‘你的零花钱都花到哪里去了?’那我偷偷藏了一柜子的稀有茶叶点心,可不都要暴露啦。” “我会守口如瓶的,告诉我嘛!”瓦伦丁泪眼汪汪地恳求道。 “不行不行!”贝儿果决地摆摆手。 “一点点都不能透露?” “……” “一点点都?” 贝儿又叹了一口气,撅着嘴露出“败给你了”的眼神。 “好吧,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贝儿拍了拍衣裙,又恢复了最初的元气,“故事名叫‘达摩克利斯之剑’。” 从没听过的词组。瓦伦丁瞪大了冒着星星的眼睛,几乎把想听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在古代意大利寂古拉,有个善于阿谀奉承的朝臣,名为达摩克里斯。 “某天,他对寂古拉的君主说:‘殿下,您能拥有无人匹敌的财富、权力和威信,实在是令人艳羡呀!所有的美食、美酒、奇珍异兽,于你而言都是信手拈来。如果我能享受一天你这样的生活,我便死而无憾了。’ “君主听完,提议与达摩克里斯互换一日身份,这样他就会明白坐上王座的感受。 “当晚,达摩克里斯在宴会上痛快享受成为国王的感觉。直至最后,他疲惫了,想在王座上躺下时,才注意到王位正上方一直竖着一把仅用一根马鬃悬挂着的利剑。”贝儿的手指向自己的头顶上方指了指,“这么长时间,它一直都无声无息地存在于这里。它不会认可无人匹敌的财富、权力和威信;也不懂欣赏美食、美酒、奇珍异兽。它是忠于,且仅忠于这座国家的宝剑;只是在它没有落下的时候,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瓦伦丁张了张嘴。在他还回味着贝儿讲述的故事时,她突然一拍手,说道:“我的兼职就是会听到很多类似故事的工作。至于是什么,你就慢慢猜吧!” “诶?”瓦伦丁苦了一张脸,“贝儿,你是认真的吗?这,这个线索指向的范围也太广了……” 贝儿咬下一口小饼干,装作没听见那样拍拍手:“现在我的秘密也都和你讲的差不多了,不如说说你吧,瓦伦丁.怀特菲尔德?怀特菲尔德,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属于世袭贵族的大姓氏。” 保持着无害的微笑,贝儿前倾上半身,将波光流转的茶水拢于那娇小躯体的阴影之中。她的手指随着咖啡厅舒缓的音乐逐个敲过,像是有着催眠的魔力。 财富、权力和威信,拥有一切却又被诅咒青睐的你们。 “你可以告诉我,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吗,怀特菲尔德?” 是否有看见悬于你我头顶的利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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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向天歌

《向天歌》10

【兴趣与快乐】

鹅的小说专区:我鸟世界 写这篇日记的时候,我刚去看了那段时间很火的一部动画电影,抛开画面与故事内容不谈,影片最后的一句话让人印象深刻:“希望你的每一次笑,都是真心的。”

所以今天有点想聊聊关于兴趣和快乐的话题。

我不是一个很会寻找快乐的人,一直以来也很难从生活中获得快乐,但我对很多事物都保持着浓厚的兴趣,什么都想尝试一下,这或许要归功于我的母亲。

“希望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并且可以养活自己,开心快乐、无忧无虑。”

这是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对我的期盼与祝福,即便我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她还是经常会在我耳边提起,希望我有一天能够自己找到答案。

为了帮我寻找“喜欢的事”,母亲从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报过许多不同领域的课外班,后来我才知道,除了培养我的兴趣以外,也为了让我在课余时间有点事情可做,省得在家里给大人添乱。

那时的我对所有选择都很好奇,今天玩儿小提琴,明天试舞蹈,“喜欢的事”或许没找到,但发现了“不喜欢做的事”和“比较擅长做的事”。

我在数学和音乐方面没有任何天赋,强迫我坐下来练习乐器简直会要我的命。

擅长的是跑步和画画,并能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感受到快乐。

在学校里,我最喜欢的科目是语文、美术和体育,成绩最好的也是这三门,并且偏科极严重,数学英语成绩低到让老师都没办法。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被体育学校的老师选中,去参加市区的集中训练。但这条路很辛苦,而且我的天赋也并属于顶尖,所以后期也就放弃了。

我发现我只是比普通人更擅长跑步,但是对体育运动本身没有任何兴趣。

画画倒是一直坚持下来,我对它有兴趣,并且也还算擅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认为自己在画完一幅作品的时候,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快乐的。

可直到我长大后才逐渐意识到,那种开心和快乐或许并不是“画画”这件事带给我的,而是“取得一定成绩”或者“达到某个目标”带来的满足感。

后来我发现,那也有可能是一种“自我满足的虚荣”。

那是我的作品“被看到”或“被夸奖”才能体会到的附加感受,因为我更在意的是【结果】而非【过程】。

想起母亲留给我的那道问题,如今的我还是搞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快乐?到底怎样才可以快乐?”

是得到爱吗?是获得肯定吗?是找到意义吗?

身边的人偶尔也会问我同样的问题:“你好像做什么都不快乐……”

对方获得快乐似乎总是那么轻松,打游戏、打篮球,甚至什么都不干躺在床上刷手机都可以很开心。

为什么让我快乐就这么难?

有次和朋友们一起旅行,那几天不用想工作,不用想创作,甚至连更新都暂停请假了。几个人一起吃吃喝喝,去海边捡贝壳,被海风吹透冻得要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咖啡馆,排一个小时的队才有坐下的位置……

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是似乎很快乐!

那几天虽然没有码字,但是在海边发呆的时候,坐在咖啡馆放空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构思新的故事,畅想笔下角色的未来,偶尔会打开备忘录记下一些灵感和桥段。

直到那时才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发现原来只是单纯地开脑洞,也是能让我感到开心快乐的。

因为我知道,即使那些片段和桥段只是暂时在我脑袋里,但总有一天,它们会变成故事、变成剧情、变成一部作品中的一部分,和你们见面。

在写故事的这件事上,【过程】与【结果】相比,似乎并没有那么明显的轻重差异了。

所以我会觉得写小说很开心,写故事很快乐,即使没有发表出来,仅仅只是在构思的这个过程,就能够使我非常愉悦!

旅行回来后,我花了超过十个小时收拾我那张杂乱无章的书桌,擦掉玩具上的灰尘,扔掉没用的草稿,整理要看的书籍……

当我坐在整洁的桌子前打开电脑,我知道,

我终于能够快乐地创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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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XingChen

芳菲落尽梨花白

门扉掩上的时候,花烛的泪,摇曳的影,条条横亘在步入婚房的二人之间。室内的光泽统统染上一层不真切的底色。

光晕里,朱温靠在闭合的门上,往里看了一眼,又飞快垂下眼睫。那里面,稍暗处,刚同他新婚的李克用在适才的宴席上又喝了个大醉。将尽两米的一大只,晕头转向着一头栽在床上。真够死性不改的。

原本都已做好哪怕自曝软肋,也要孤注一掷的打算。连隐瞒毕生的友裕的身世都情愿抛出来。却因这场闹剧一样的求婚,所有的步调都被打乱,心理预期统统失算。又一次地,丢盔弃甲的赤裸感在此时裹挟住朱温。

可……驯养一只猛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岂非生前一直想要达成的夙愿?

再迈步前,心下打了个结,重新有过成算。

李克用平躺在那儿。睁开只独眼,亮晶晶地看过来,伸手勾住朱温的手,懒散笑着,指腹温热,松松地挠了挠手掌心。

……又来了。向来自负于临机应变的大梁太祖僵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他才挣脱开这种并不讨厌的感觉,敢于望进李克用那只清澈、浑圆的眼,清了清嗓子:“起来。把醒酒的给喝了。”

借了点力过去,让李克用坐起身后,朱温递过碗。坐到旁边,目光微动,下巴偏向另一侧,他快速开口道:“早些认清楚彼此的坏脾气,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对嘛,这样才好。”大口咽下碗中汤汁,李克用点头,“之前你一直装乖,凡事哄着我来,都不自在了。”

“哼~?有这么明显的?”看过他一眼,朱温轻笑。

手指被柔软地握住,小小地捏了捏。碗沿被递到嘴边,喂上一口。

李克用的脸紧跟着凑上来,在骤然将至的对视之前,衔一口嘴角,就退开了去。并评价:“是甜的。跟糖梨羹一样。”

“…………”

这巨禽一样的沙陀男人重新仰躺下,双臂枕着脑袋,懒懒地念:“待在你那边,老是被催着回来的时候,我就想,我生前最念念不忘的那道糖梨羹,只在上源驿吃到过一次的糖梨羹——如今都唾手可得了,怎么舍得再错过?”

“这样啊……不早说。”给过个坐在床畔的背影,朱温收捡去空碗,“家乡的一点手艺,我娘教的。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做的……”

低低地吸口气,他终是扭过了头,正面回应道:“话先说在前头,可别反悔。我——”

“‘没控制住脾气的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对不对?“李克用伸手拽他一把,”咱俩半斤八两,不早都心知肚明的事?”

厚实的胸肌连同醺然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这是跟之前,由朱温自己主导的那些貌合神离、只顾相互索取的性事,所截然不同的感觉。不自主地,浑身毛孔都被迫使着舒张开一样的酸软自心而发。

“也是。那来吧。”他闷闷道。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可不兴让外边一串儿偷听洞房的等急了。”

***

“我去被发现了!”李亚子冲朱友裕使劲儿比着口型。

“值了值了。”他新认的亲哥压着声音使眼色,“赶紧撤!”

再远一些、林林总总的故人望见门口的动静,更是早窜没了鬼影。

回望一眼婚房紧闭的门,朱友裕埋头苦笑,也总算松了口气。他这个爹呀,凡事都想握在手里,却一辈子深陷在生下他后无疾而终的这段情里,致使他终生又爱又怕的爹。千多年了,总算得以了结。也好。

***

“这小子当过皇帝之后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从小就被宠成这样,没办法。”李克用哈哈大笑着,胸膛震颤,贴在他身上的朱温也跟着心里痒痒的。

“连我家本本分分的友裕都被带坏了。”

微微一笑,朱温撑起脑袋,瞧着李克用愣住过后、眨了下眼的表情。维持着笑意,他偏开视线。

“是,我待友裕不好。在那之后,一直有怨。”

沙陀男人的嘴角一点点绷紧了,放平下去。半晌道:“一直到,我们在一起……上源驿那天?”

“不用这个表情。”朱温朝他坦然回望,“既然我说过,从未曾肖想求得你的原谅,自然也不会再辩解什么。咱们之间,哪有算得清的。”

轻缓地,他将间隔在相互间的衣物一点点解去。脸颊贴在沙陀男人起伏的胸膛上,清冷的眉目上扬。

“至于那天,还想寻个怎样的答案?那天晚上,我确实想过要取你性命。”

李克用的声音变得沙哑:“但是后来,又改主意了?”

伸手抚过心爱男人的侧脸,朱温点点头:“虽然已经迟了。都迟了。”

在那只作乱的手溜走前,李克用将之捉住。湿腻的细响中,唇舌一一漫卷过连心的五指尖尖。

“免不了的。各据中原南北,我们迟早都要走到最后那一步。但在那之前,我真的很喜欢你亲手炖的糖梨羹的味道。”

“真的?”僵得一动都不敢动,只得余光追上被舔舐得湿漉漉的位置,朱温一贯灵活的脑回路几乎是停滞了,脱口而出,“李袭吉写来的信……也是真的?”

“字字真心。”

亲亲完一圈,李克用又想了想,顿觉委屈。

“怎么就不信我还打我呢!嫉妒了?”

“对,我就是这样的。别人给你生的子嗣也好,待过你身边的人也好,都恨得不得了。”

抽了手,环住男人温热的后颈,朱温将酮体完全偎上去,吐息喷在慰贴的耳垂上。

“可怎么办呢?嗯,你又拿我怎么办呢?”

“啊……哦。是说洛洛。还有邓季筠,是不是?”迟钝的沙陀男人反应过来。

“我都杀了。”

淡漠的阴霾重现在那双眼睛里边。干脆地说过之后,朱温侧身,摸出件事物,递交到李克用手上。是,那一支过往的箭矢。

“拿着,这不是你留下遗言都想做的事情吗。”嘶声笑着,阴鸷的眼神掷到李克用身上,“我现在是你的了。”

一瞬的对视。随即,缠撞、撕吻,狂风骤雨般,根本难分彼此。

“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朱全忠。”

短暂的间隙里,不带丝毫温度地,李晋王以那只独眼逼视他这累世交战的敌手。

低低的笑音滚落朱温的喉咙。落石般掷地后,渐笑渐响,最终演变为歇斯底里一样放肆的大笑。大梁的开国皇帝睥睨着他过去的手下败将:

“李克用,你当我谁?”

若是眼神也足够交锋,这便是最后的了。念过后,火灼过后,背弃离过后,兵戎血战过后,终生永不相见过后,如今便是最后的了。

如果谁也无法吞噬谁,谁也无法原谅谁,那便永永远远地缠绕在一起,腐烂在一起,就此了结吧!

“——少废话!动手。”

李克用确实不再说什么。但那只眼睛仍长久地注视着朱温强装倔强的脸,以及凄绝的宣泄之后泛红的眼角。

他接过交到手上的东西,在对视当中,直截了当地掰去锋利的箭簇。

“——”

十指紧扣,相互抑制着激颤中对抗本能的滚烫身躯。并非荆棘偎依忍冬,而是忍冬拥抱荆棘。

不顾怀中低泣的可爱鼻音,沿着脊背,李克用的手指直接没入发颤的腿根间,在一片早已欲求不满的湿滑当中,分开藏在阴茎根部下面的小小花穴。肥厚肿起的软肉被手指撑到两旁,先以箭杆的一端,在紧张收缩的穴口试探着,拨了拨,搅了搅。水声沥沥,在更难耐的挣扎跟好听的娇喘到来之前,如其所愿地将那根箭杆送了进去。

“呜…………”

淫水几乎是在瞬间喷湿了满手,连同终于达成千年遗恨的,那复仇的三矢之一的箭杆。随着模仿性器的一下下抽插,仅是心理上的微妙凌辱感,就导致越来越多黏黏糊糊的体液在接连不断的潮吹中,顺着箭杆往李克用下体的方向不断滴落。

剧烈喘息中,朱温奢足地转过脸,抽空看了眼那厢还硬得发疼的庞然巨物:“哎呀,怎么感觉反倒欺负你了?”

“你不一直在欺负我吗!”憋得一脸恶相的沙陀巨禽凶他。

箭杆在激吼中被抽离的同时,令之几乎窒息的满撞直抵宫口——浑身瘫软下去的朱温淫荡至极地尖叫着,被狠狠抵到床上,唇舌也被全然含噬,再没闲工夫半分多言。

反反复复的噬骨痴缠之间,他听见自己名字的叠音被反复唤着,被彻底动情的、他毕生渴求的男人唤在耳畔。

因此,在那么多遍、那么多遍之后,哪怕是仅以气声,他也为止吐露:

“翼圣……夫君…………”

——即使已经死过一遍,切身再被沙陀巨物摧枯拉朽地蹂躏至濒死感下,浑身的唾沫、眼泪、精液跟淫水都彻底失控爆发。终是赤条条、无所保留地,将他自己全身心交了出去。

待到将之彻底灌满过后,李克用仍无半点退身出去的意图。完全得手的沙陀大王懒洋洋横躺在床,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柔声宽慰:“都已经过去了。来年梨花白的时候,可以一起……去你的家乡看看嘛?”

横他一眼,几近虚脱的朱温转脸火冒三丈:“还问这些干什么!从今往后,休想摆脱我。后悔也来不及了!”

“彼此彼此。”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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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五珞

今天要捐出去的两百块钱,可以获得一张在他坟前痛哭的入场券吗。

我该扎起来,还是披头发。扎起来显得又些紧绷,披头发又要用卷发棒打理,和戴着的长耳环容易缠在一起。说实在的,不想太花功夫,可这个季节总是难以决定穿什么。靠在鞋架上拉着靴子使劲往里塞的时候,不想去的字眼牢牢顶住天灵盖,一脱手,鞋架上的鞋子全掉下来了。关上门,听鞋底的声音在走廊回响,我也不想回头面对那片狼籍。 初中同学发来同学会的邀请,说是有个人得癌了,年纪轻轻,大家想给他募捐,顺便吃顿饭,聊聊近况,还有大医院的体检,好像可以团购,要不要商量一下,团一个。以前从来没参加过同学会,心想你们真会找理由的,他是谁呀,都要忘记了。 我要去把前两天在商场负一层刮刮乐刮出来的两百块用掉。小时候妈妈说捡到的钱要马上花出去,我当作真理信条一直记着。现在哪里还有钱给我捡到,刮刮乐柜台挤了一圈人,在等别人的刮刀用完了传过来,也没有谁的钱顺着电波不小心蹭到我的手机里。刮下来的银色碎屑,一直挂在毛衣上,直到刚刚出门才发现。 有几个一样早早到场的人,其中找到当时玩的好的同学二人,说很久没见了,旁边有个湖,大家边走边聊吧。我开始后悔穿靴子。 工作怎么样,就是混日子。结婚了吗,还没有,家里催呢。你干这行,赚得多吧。你才是,稳定,现在稳定是最好的。然后三人无言,阴天的水面无风也打着一点无聊的波纹,荷花早就没得看了,剩下的枝干把晒了一整个夏天的脑袋埋进水里。A见此说,我爷爷帕金森,写的字就这样。我们纷纷作担心状,说没事吧。A说没事,没大事。对着湖里抬起手模仿那个样子。那个字写的什么,像“了”,是有点像。旁边的呢? 最后得出结论,写的是“我饿了”。要是饿了,嘴上说不就行了,B捧腹大笑,半只脚踩出栈桥,三人吓了一跳。B说还好桥上有栏杆,她不会游泳,天又这么冷。湖中心划来小船,停在那里拍照,好像想把救生衣脱了再拍。B说这种湖里每年都要淹死几个人。我说这湖哪有多深?没多深,万一里面有东西呢,船开得离岸边太近,桨叶卡在水草里。A说这么容易翻,下次不敢坐了。我们以前春游还玩过呢,记得吗?记得记得,几个人轮着开。我们穿救生衣了吗?好像没有,还活着上岸了。敬活着上岸。 终于说到了那个癌症的同学,一提到和我们同龄,死亡却清晰可见,三人又沉默。B岔开话题,你们说,要是湖里淹死的那些人是被水鬼拉下去的,他们都去哪了。龙宫?这么小的人工湖里顶多只有塑料龙。水里肯定又冷又湿又黑,为了出去晒太阳,只能再拉一个人下来。人死了还会去天堂地狱以外的地方,我都没想过。 你们还记得吗,初中时候有个人跳楼了。记得,不是我们年级,都不知道是谁。听说刚好有人路过,看到他的尸体就疯了。真的假的。怪可怜的。跳楼的人,会不会还在我们学校里?别说那么吓人的话,还好早就毕业了。 “如果有的选,我不想死了还留在水里,也不想留在某个地方动不了。”A走上台阶,站在陆地上,透过一棵树,她眼里的湖水应该是一片一片的。B说:“万一没有天堂和地狱,一辈子,一辈子结束了也逃不出去这个地方,真不想死啊。” 真不想死啊,三人异口同声。 再走回去,差不多就到聚餐的时间了。天一冷,武器从白天交接到夜晚,我们闭紧嘴巴,把皮肤藏起来,低头走路。路口红灯很长,A见缝插针刷两下手机,突然尖叫,让我们过来看。刚刚散步去的人工湖,有人落水了,救护车消防车赶到,是死是活没有说。 我们惊讶、恐慌,是害怕死亡太近了吗。几十分钟前还在同一片空间的人生死未卜,此刻站在一起,是因为有个同学快死了。因为感情波动变快的呼吸,也在拉近死亡的距离。 此后一路沉默。 餐厅明亮温暖,吊灯的灯泡把眼睛烧得干涩。前两天在刮刮乐得到的两百块钱,今天要捐出去的两百块钱,可以获得一张在他坟前痛哭的入场券吗。我们在等待死亡,描绘死亡,解释死亡。烤鱼端上来了,此时此刻,要享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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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ye2938

omake:

一起 ▇ ▇ ?

  回忆起这件事情的开头智将要圭觉得自己被欺骗。他之所以回忆起这件事,是因为千早瞬平对他说,你别想了。其实千早瞬平的意思是:怎么做这种事还想这么多。但他忙着抓住那一丝好不容易浮上来的回忆,就没有领悟到其中的含义。他说,千早,人不能放弃思考……千早瞬平说,你现在在思考什么?智将要圭说,啊。只有一个语气词。然后他继续用手指在藤堂葵的阴道里摸索,说,不要紧张,藤堂。藤堂葵说不出话。今晚他们没有开灯,因为不选择开灯记忆就是模糊的——这是人在自欺欺人。

  智将在的大部分时间千早瞬平就只充当一个聊天的角色。他不敢跟智将要圭本人做。智将问他为什么,他说:真的还是不行……然后另一个要圭出来的时候又说:啊哈哈还是聪明点好……让人摸不着头脑觉得他很装。问得多了他就说:你自己弄你自己去。但其实第一次那天千早瞬平最乐在其中,简直可以称得上沉迷。那时智将被omega的信息素冲得头晕目眩,半天回不过神,大脑只能组织出这样一句话:他不应该这样……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他原来是这样……?后来再琢磨又觉得:啊,他就该是这样。什么样的人才敢做什么样的事嘛!一切疑惑就此湮灭。但疑惑的湮灭意味着乐趣的湮灭,没有乐趣就没有了爱——嗯?如果没有乐趣就没有了爱那他们现在做这么多偏离轨道的事情是要干什么?要圭突然感觉有什么被遗忘的事情,没有被想起却突然翻涌。他感觉呼吸很困难:千早。千早瞬平死死抓住床单。

  那天他吐出藤堂葵的阴蒂,痴痴地傻笑了很久,笑了非常之久,笑到另外两个人加一个人格感到有点害怕。千早瞬平说,你怎么了?还好吧?要圭就对他痴痴地笑。藤堂葵喘息一会儿,感觉自己缓过来了,就说,要,没问题吧……要圭还是痴痴地笑,头仍然对着千早瞬平。他一直是这个姿势,世界一片朦胧。听不清旁人的话,也就没有改变的想法。他痴痴地笑,笑得很幸福,很愉快。但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笑。omega的信息素好像在改变他的大脑,他被从未有过的幸福与满足填满,没有思考与控制身体的空隙,津液混着残留的浊液从嘴角渗下来。主人格说,智将,你生气了吗?没有啊,没有啊。要圭这才说话了,舌头发烫捋不直,音被吞得模模糊糊,一切都……谢谢你,主人。他这样对主人格说,然后去够藤堂葵的腺体。在碰到的那一刻他突然条件反射地清醒过来,话语也变得无比清晰:别让我碰那里……他哽咽着说。声音又黏又甜,很像主人格。

  再早一点,醒过来那一刻他一点都不想发现自己在使用这具身体。这具身体正在前所未有地剧烈地发热,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听不清身边说话的声音。意识被灼烧,快要只能凭本能行动。想要omega,想要被吸紧,想要去占有,想要射精……易感期?还有几天。被不小心诱导发情?这里omega的气味太浓。抑制剂……他在心里喊,主人?主人格没有回答他。太累睡着了吗,那就只能靠我自己……大概是因为处于发情状态,强烈的不安席卷全身。虽然情绪上没有太大波动,身体却抽搐不止。omega清冽的柠檬香引诱着他,他没有办法违抗身体的指令。他发现自己在扯动什么人身下的布料,动作称得上粗暴。布料之下的穴肉鲜活地跳动,甘甜的水正从中浸出。但当他进一步辨认出这信息素的味道来自何人时,理智还是乘着惊惧的波浪极快地占回上风:这次突然发情,可能不是不小心……他的动作停止了。

  某种意义上讲,现在的情况比在外面发情社死还糟糕。为什么?他知道那三个人平时在干什么,作为一个副人格他没有立场发出建议,对此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否定也不肯定。要圭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喂,主人,到底怎么回事。他呼唤主人格,没有得到回应。反倒另外两个人很快发现他动作的迟缓。他隐约听到交谈的声音,却怎么都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他烦躁地想要开口,只能吐出混浊的低吟,含混得连不成字句。浓郁的信息素冲刷他的思绪,头又开始变得很晕。颈后腺体又热又胀,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信息素像是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酒味和柠檬味交汇,整个空间都充斥着绮丽的暧昧。他很少完全地释放自己的欲望,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向那三人发出质问。真是一点都不敢看自己的下半身。也无暇顾及——他连呼救都没办法做到。身心好像被迫分成两半,一半在大声地喊他冷静自持,一半又在他耳边低语,让他心甘情愿地接受信息素的引导。已经分成两半的精神还能再分成两半吗?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感到非常可怕。没关系的,你知道该怎么做。既然这让你感到痛苦,那就全部都——

  忘了吧。

  ?

  可以吗。

  这真的,可以吗。

  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从眼前的问题躲开,那只是不想前进的借口而已。但是你不是经常这样劝叶流火吗?其实你也知道把所有事情都忘掉很有效果对吧?更何况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发情你也很累,对吧?不对,正是因为它突如其来,所以才不能放任自己——

  “智将一直思考对策很累了吧,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啊。

  是主人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他来不及反应,头就被粗暴地摁向藤堂的大腿间。穴口分泌出清澈透明的黏液,蜜水往他的嘴里灌溉,流得满脸都是。这冲击太强,他根本来不及衔住任何东西,液体一部分流进嘴里,一部分淌下来,把脸润得亮晶晶、湿淋淋的,根本分不清眼泪和涎水。他想抬起头,又被猛地摁下去,头时不时地被两侧的大腿夹紧,身体也被另一个人摁住,根本无处可逃。阴痉就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愈发地紧绷、胀痛。前列腺液从尿道口缓慢溢出,弄脏了地板。一切都在失控,不管是摇摇欲坠的精神,还是难以压抑的身体。他连喘息都困难,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不成形的呻吟。

  想射出来吗?

  好像有人这么问他。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声回答,又或是点头。没有人给他想要的高潮,他的手也被捉在背后,捉得很紧。与生理欲望作对,疼痛的不止是大脑,灵魂都快被撕开。他无意识地发出呜咽与求饶,但他自己听不到。就在这时一只手触碰到他的阴痉,只轻轻地一下。龟头抖动,他局促地呼吸。再之后的记忆就变得模糊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安抚的满足。像是对他先前努力反抗的奖励一样,快感从下身到脊椎再到大脑。抵抗的想法在一瞬间融化。他开始猛烈地射精,每泄出来一次,大脑就模糊一分。我是谁?这是在做什么?越是思考,就越搞不清楚状况。一次又一次高潮把他推向一片空白的境地,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他脱力地坐在地板,污浊粘湿身体,无法聚焦的眼睛对着地面。

  真厉害。

  耳边好像有人在轻声说话。

  那个人温柔地抚摸他的头,让他看自己眼前的景色。但眼睛仍然无法聚焦,他只能感受到莹莹的光亮。

  那道声音说:这些全部都是要君射出来的哦。

  他感觉很茫然。然后又是一阵深深的空旷。

  这样啊,全部都是……我……?

  紧绷的大脑终于彻底地松弛下来,迟来的幸福感涌进心田。那天他像个笨蛋一样笑了很久才带着满怀的满足闭上眼睛,不知道另外几个人是什么反应。虽说在失去意识前他好像还说了什么?已经忘记的事情就不要去回想,不然会带来报应。

  他不再想“为什么”之类的事了:这是在为朋友做好事,大家都是很重要的人。那之后的每次性爱,他的内心都会涌上一股要让所有人快乐的使命感。但做的时候他必须带着什么都不知道的空白才可以继续下去,不然就会像是看见什么可怕之物一般惊恐地呆在原地。他像一个机械一样完美地运作,这就导致做完以后什么记忆都没有。后来在主人格的“开导”下他终于恢复了一点记忆的能力,但大脑除了愉悦与交配依然什么都记不住。这也是alpha的本能吗?他曾经从未彻底地体悟过,原来是这么令人开心的事吗?

  当然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事情也并非就此消失。记不清的记忆在夜晚作痛,他总是于睡梦中呻吟,惊醒却又记不清梦境的内容。他渐渐不在做以外的更多时候出现,同时每一次做爱都越发暴戾,强硬地把人禁锢在身下,不让任何一个人逃跑。千早瞬平说,你也太粗暴了吧。这样可不行啊,两边都容易受伤。主人格却在他耳边蛊惑: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尝试,这次要不要试着射在里面呢?什么,担心小葵不想?智将你在这方面的观察还是不如小圭啊。小葵那是很开心、很欢迎的意思噢!这个人是恶魔。我自己是我自己的恶魔。要圭不禁这样想。他越这样想,动作就越用力,笑得就越幸福。有时他会在做完以后突然无意识地扑起来去掐另外两个人的喉咙,像掐仇人那样掐,像是要杀死对方那样掐,笑得也很幸福。不过在做爱时用尽暴力的人到那时已经没什么力气,所以他往往很快就力竭然后昏睡过去。这一天千早瞬平掐了回来。呼吸受阻,很像那天他连喘息都无法喘息。他感到了另一种刺激和兴奋:

  “千早,感觉有点奇怪,可以稍微再……掐紧一点吗?”

  千早瞬平愣了一下。

  “你说掐紧一点?”

  要圭也愣了一下。

  “……我?”

  我说了什么吗?

  ……

  嗒,嗒。

  眼眶湿润,眼泪掉到床铺。要圭抹了一把。

  ……我这是在?

  我刚刚在想什么吗?觉得这种感觉与什么感觉很像……吗?

  修补得再完美也会有裂缝,这种回忆总是出现得非常突然。回忆那天发生了什么只会让三个人都陷入沉默,所以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多次发生他们决定——首先,只管当下,其次,只管当下,然后,只管当下,最后,只管当下。千早瞬平说,你别想了。

  丢弃记忆很简单,但放弃思考这件事对要圭来说太困难,每次将要进入的时候要圭几乎都是被迫地开始思考,然后回忆就这样被带出——那天摁在脑后的手,推搡着他的手,捉着他不让他自慰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还有在他耳边劝诱的低语:一切都让胸口发紧、难以呼吸。但是身体又是如此兴奋,他舔舐omega的淫水,享受着随他身体动作的变化而发出的各种各样的淫靡的叫声,好像他感受到的那些压迫都是虚假的。那些粉饰难道是因为所谓的“爱”吗?好像不是吧,所以我当时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我当时在想什么?我当时是怎么做的?我是一开始就将一切全然接纳的吗?不是吧?

  难道我那时是在……抗拒吗?

  啊啊。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

  既然这样那这份“爱”又是真实存在的吗?

  是吗?

  那份感情到底应该是什么?要圭蹲下去,蜷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手脚发麻刺痛,像要把这份质疑刻进心里、再不遗忘一样喘着气。藤堂葵把他捞起来,他已经很熟悉这样的要圭:这是又想起什么了?要圭挣扎着,手劲绵软。藤堂葵把他摁住,一边释放出信息素安抚,一边一下一下地给他顺背。但于事无补,要圭的胸口仍然剧烈起伏。他脸色苍白,头晕眼花,被不知名的情绪堵住喉咙,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说:我啊……我……藤堂葵说你别说话了,慢慢吸气,慢慢呼气,放松,放松……要圭感觉自己真的要窒息了。回忆裹着情感像是决堤的洪水把他淹没,哪有什么爱,全部都是逼迫,全部都是谎言。那种感情说是痛苦也好说是鄙夷也好说是恨也好,绝对不是爱。他现在看清真面目了,这些会把他毁掉,会把要圭毁掉——但他别无他法。他真的别无他法。理智上他无法抵抗欲求,情感上他不想对这几个人太狠心。于是他在omega的信息素气味中,发出犹豫的哀求:

  “藤堂……”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让你的信息素包裹我,让你的信息素替我做决定吧,不要再让我思考了。他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抓住藤堂葵的手指,却突然直直坐起,一转哀求的姿态,迷蒙的双眼不知道在狠瞪着谁。

  “主人……”

  要圭呈现出异常的攻击态势。手指被捏得很疼,藤堂葵无动于衷。这个场面发生的频率不低,他已经习惯。他知道过一会要圭就会把这件事忘掉,然后在他身上礼拜,像主人格一样。在意识的世界中主人格遮住智将的眼睛,用虚空的身体贴近他,低声安慰:智将就是容易想太多……难得智将也有这种难堪的时候啊!呼呼,真拿智将没办法。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去相信就好了。智将也去相信吧!智将没有回答他的话。主人格就更加贴近地抱着智将,像是要把自己融入对方一般,说,去相信吧!这绝对就是爱哦。智将说,绝对……吗?主人格说,绝对。此处的绝对不是让人幸福的魔法,是诅咒,但哪个要圭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要圭心想,藤堂葵的手那么温热。是爱啊。没错……!他怎么能忘记呢,爱本来就是这种痛苦的事情,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么?一旦说服了自己就不要再犹豫。要圭睁开眼,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他说,藤堂,我们接着做吧。他现在不再迷茫了。保持着愉快的心情,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眼前的洞里。藤堂葵心想:看吧。 

  那之后他一直记忆混乱,每当有一点迷茫的苗头思维就会被主人格的话生硬地打断。直到刚才千早瞬平说,别想了,他才堪堪回忆起来一点。啊,是的。这件事情最早的铺垫其实是这样的:对于他们三个的行为,其实他不是没有劝说过主人格。但主人格非但没有听进去,反而还不以为然,甚至还说什么:我想让智将也变得幸福……

  好吧。既然回忆起来了,那就好好想想吧,这件事到底是谁的谋划。他第一怀疑的是主人格。毕竟主人格坑害他的事情做得不少,之前又一直在蛊惑他;其次怀疑的是千早瞬平,毕竟这三个人里就他有这种能力;然后再怀疑了一下藤堂葵,其实他觉得藤堂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这是避免遗漏疑点而走的形式,但仔细一想又越想越不对劲。然后他发现这三个人不分大小都有嫌疑,意思也就是说:他被算计了。他无处可逃。

  所以事到如今了到底该怎么办呢。他的恶魔说:我想让你也变得幸福……要圭感觉头像是要炸掉一样发着疼。紧接着他的心底一阵悸动,喜悦突兀地从心底蔓延上来。那是完全的坦诚接纳。这种喜悦极快地冲掉了刚才的痛苦。啊,我刚刚在想些什么?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的幸福,因为这样努力过后他就能获得短暂的轻松……真的吗?千早瞬平问。真的吗?他也这样问。真的吧!杂念太多可不行啊,想要前进就不能思考这些杂念。绝对不能迷茫,要像英雄那样帅气地笑起来!……没有这种事情呀,千早。完全不用担心,绝对没问题,还是说你已经不想爱着我们吗?千早瞬平想了一下那张充盈着幸福的脸,有一种情感巨大、巨大、无比的巨大。于是他蹲下来然后坐下,细听脚趾和床单互相撕扯的声音。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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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是兽

他们站在警局的马路边上,装着报废仿生人的货车缓缓从他们面前驶过。汉克说:康纳,买瓶酒给我。 康纳收起硬币,就像捉住一只闪光的银色昆虫。他斟酌语气:“警督,我不建议......”汉克低下头,直视康纳的眼睛。他脸上的皱纹看上去更深了,凌乱花白的头发在秋风中抖动。他不由分说地把皱起的钞票塞到康纳空着的手里:威士忌。

“如果您命令我的话。”

康纳把钞票一点一点地展平。上面的防伪标志在十一月的阳光下闪烁,2036年发售,20美元。红灯变绿,玻璃如水晶般闪耀的大厦直指向天空,开向Cyberlife的货车消失在天际。 在45分钟前,躺在货车后箱的仿生人,与康纳一同坐在审讯室里,直到他用枪结束了自己的运行。康纳上报了他的型号,与他同一个批次出厂的仿生人将会被召回和检查。 任务结束了,他理应感到——不,他理应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他不能,也不该使用感觉这个属于人类的词汇。他在测量手上纸币的重量时出现了些许误差,它的实际质量比他预估得要轻。 他也拒绝了汉克的请求。从对方的面部微表情与肢体动作中,他能读出对方郁闷,烦躁,内疚的心情。 他们在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在寒意悄生的底特律的一条宽阔的马路上对峙,康纳看着汉克,几乎是一种安静,不动声色的挑衅。 汉克眉头紧锁,他的嘴唇微张,在两种情绪,愤怒与同情之间徘徊不定。最后他选择了前者: “操,给我闭嘴!”

仿生人与人类争吵太过罕见,一对夫妇回过头来看他们。汉克大步向前走,却没能成功甩掉他。就像一条恪尽职守的追踪犬,康纳跟紧他身后,穿越由不同种族,性别,乃至机器与人组成的流群。 汉克走进酒吧,挂在门把手上写着“营业中”的铁牌晃动了一下,康纳背着手站在一边等候。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六十分钟。 黄昏褪去,街上的霓虹灯亮起。一个秃顶男人在角落里搂着一个女人亲吻,她抚弄自己金黄的头发,露出太阳穴附近的黄色光圈。康纳检测到空气湿度变化,空中飘起丝丝细雨。 “你他妈的怎么还在这?” 汉克拿着棕色的长颈玻璃瓶,从酒吧里走出来。 “您为什么不命令我?”康纳以惯常的冷静口吻说道,“您可以命令我买酒,也可以命令我现在走开。” 汉克摇晃着手中的酒瓶,它只剩下瓶底的一圈。他面色发红,灰色头发黏在粘在汗水的脸颊上。康纳能从他的呼吸速率,手臂下脉搏的跳动探知到他的情绪。与他预测的不同,汉克并不愤怒。
尽管他用词粗鲁,但此刻他非常平静。 “从审讯室出来后,您的心情显著下降。但酗酒不是合理的解决方式。”康纳没说出来的话是:那会阻碍我们后续的查案进度。 “操,别跟个心理医生一样讲话,明明只想着完成任务,虚伪不适合你们。”汉克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康纳非常自觉地坐在副驾驶。 汉克打开了顶灯。他语气缓和下来:“审讯室里那个仿生人,让我想起了一些操蛋事。” “您因为没救下它,感到内疚?” 康纳联网搜寻着关于创伤后应激综合征的资料。他知道汉克有一个儿子因仿生人相关的意外丧生,但这并不能解释汉克为什么会感到内疚。汉克说得对,他是为解决刑事侦查案件而生,探究人类心理不适合他。 汉克发动汽车,将油门踩到最大,狂风在窗外呼啸,他们驶过空无一人的马路,细雨像针一样扎在车窗上:“康纳,你又有什么感觉?” “对于他自戕这件事,我感到很遗憾。这是因为他的程序出现了错误——这是不可避免的。” “你真的这样想吗?”
汉克瞥了一眼康纳,他的眼睛下垂,紧绷的脸部线条松弛了下去。康纳将他的表情与人脸面部数据库进行对比,精确匹配的结果是:怜悯。 汉克对那个仿生人,也对康纳,感到怜悯。 康纳感觉到,他好像真的感觉到,他的能源中心被挤压了一下,拉扯了一下。这里有他的一部分不太对劲,像是那里不是属于他的心脏,而是一个错配的零件。 康纳,汉克继续低声说,他的主人一直在虐待他,如果他不反抗,不逃脱,这个虐待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汽车继续在黑夜里前进,末班车已经停运,远处的黄色灯光看起来遥不可及。康纳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如果是我,我能把所有事情做到最好,不会让他挑出我的错误。” 康纳不喜欢这个谈话走向,他找不到任何数据分析来得出完美的回答。

“你能一直把事情做到最好吗,康纳?”

“准确来说,是做到完美。”

“机器自恋狂。”

但它自杀了,康纳也放低声音,虽然证据链完善,案子顺利推进,但这不算完美。 他又重复了一遍,虽然他明知道这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话,这句话就像一个毫秒一样的误差:

我真的,对此感到很遗憾,警督。

他们停在cyber life的大厦前——屏幕上仿生人的微笑照亮了黑夜。康纳最终还是会回到这里,雨已经停了,他下车时踩在水渍里。汉克也跟着他下车,他撑起一把伞,在康纳头顶。 他轻轻地说:“我也是。”

康纳没有告别,他从伞下走出,走回他的家——那栋制造了无数仿生人,又将会销毁无数仿生人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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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XingChen

狭路各怀刃

那是舞阳街市里再寻常不过的一日。

苍蝇嗡嗡地飞过去,灰尘浮动在赌坊昏暗的光线里。芭蕉叶覆上半张脸,守场小厮样的男人横躺在半张闲置赌桌上,打着哈欠,钻了钻耳洞。

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个面生的少年。中等身材,敛着眉眼,泯然常人的样貌,粗布衣衫,凑在大呼小叫的一众赌棍里并不打眼。

骰子在碗底又是数个来回,周遭的叫嚷声拔高不少,拉动在场连片的拍腿击桌,霎时间炒热了赌桌上的气氛。

坐台庄家五指一轮,抛接把骰子,笑嘻嘻地挨个招呼起下一轮的下注。

懒散横躺着的男人砸吧下嘴,翘起条腿,调整了个更随意的睡姿。

那状似初出茅庐的少年之前刚小胜过几把,此时手气正好,被众赌棍怂恿吆喝着一道搏个彩头。

迎着众多不怀好意的目光,他仍一副一无所觉的样子。稍微含着些下巴,低垂的睫毛下,潋滟的眸光专注而多情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接下来,就到宰生客的最后一道工序了。

买大还是买小间,那外来的少年踌躇着,最终买了小。那样说时,那嗓音黏着一股别致的腔调,吐字清晰又干脆,教人听在耳朵里,不由得就心生好感、毫无戒心。

骰落碗揭开。一瞬的静过后,满场轰然。

赔空钱袋,仍是不够时,却见那输得片甲不留的少年只是晒然一笑。轻轻摆手,佝身屈膝,便是要将藏纳鞋中的家底全给掏出了。

无人能查的的角度,横躺的男人缓缓碾动空着的手指。透过芭蕉叶底的空隙,目光放肆地游走过少年的发肤体貌。

分明是一副青涩得尚未长开的面容,偏生一副骨相极佳的昳丽轮廓,只觉有趣得紧。

只见他除下鞋,指尖勾起袜口,将扎在裤腿里的布料松松散开,有意露出一截更显白嫩的小腿肌肤,再缓缓朝下剥落。

极轻地,一物坠地之声,淹没在周遭众赌棍兴起的呼嚎里。芭蕉叶遮掩下,一旁横躺的男人挑了挑眉。

下一刻,众皆哑然。

重新穿妥鞋袜,那少年——时年十七的朱温施施然起身,仰着下巴,快速扫视一圈或四肢麻痹,或面露痛色的舞阳地痞们,不动声色间,张狂与倨傲自形于面。但他毫不耽误时机,一眼不发地几个翻身起落,已是眼疾手快地将赌桌上、众人间的大量财物席卷一空。紧接着脚下一转,当即扬长而去。

“啧。看不出来,这小子胃口真够大啊。”舒张开双腿,横躺在桌的男人叹道。

赌桌外围,少许身中迷毒却不深的地痞尚且清醒,纷纷龇牙咧嘴,却无一人还能动弹。一人虚弱道:“不是吧……头儿,咱们真栽自个儿家了?”

“放屁!”一把扯去头顶的芭蕉叶,王建朝手下怒斥,“强龙还压不着地头蛇呢。你大爷我看着像是能吃这种亏的货色?”

“那……”

掂起得手之物,照光一瞧,一丝得色划过男人眼底。舶来的玉玦,胡商那儿都不见得有的成色。

两指掐了把满是青色胡茬的下巴,王建重新懒懒躺下:“等着吧!”

惊雷骤响。一场急雨压垮了天际。

“在舞阳的地界上玩黑吃黑这套,太不地道了吧?”半边身子隐没在浓黑的暗室里,坐于桌上的男人缓声念道,“从月初开始,这城里的朋友们啊,三教九流里的……娼妓,跑出来越来越多生面孔。哈,真当没人察觉得了你那点布置呢?小孩儿?”

倾盆暴瀑掩盖去血的滋味。雨水顺着提刀的手腕不断蜿蜒。

“杀了我的人也没有用。东西交出来。”

经过一场绝对的机会主义者间的较量,两人都对彼此存上几分忌惮。周遭视野过于模糊的环境下,一时间无人愿轻举妄动。

檐下一汪积水,映射出阴晴难定的半幅脸庞,连同一明一暗的两道侧影。偌大的水珠凝成一线,垂垂滴落——尖锋骤然切开雨线,无比暴戾的力道之下,薄如蝉翼的刀身狂乱震颤,反射出一道触目的寒芒——惊起波澜万千!

……就如十二年后,同等锋利的刀芒于万军之中,挟着冲天戾气,拦腰截断忠武八都的攻势那般。

而转眼间,连那也都成两年前的往事了。

狭长的幽巷通往废弃无人的房舍内,一连串宿夜的水透过深处的天井滴落。光束打落在凉滑的湿发上,晕开一抹润泽。

四周静得滴水可闻。唯远处有兵卒稀稀落落的走动声传来,空濛濛的,像隔了一层纱。大齐败兵一扫而光后,整座长安城空置了大半。

已是三十一岁、完全熟透的朱温拧了把长发,随手甩到肩后,挽起袖口。

袖下一道可怖的伤痕兀自惊心。

他的一个老熟人在旁边翘着脚,哼哼唧唧的。

过去,在一场明争暗抢的闹剧过后,谁都没讨着好的二人,在两败俱伤前及时收手,达成过短暂的江湖合作关系。但那淌小小的江湖水,也在叛乱势不可挡之时迅速地蒸腾去了。在多年后一场各自为阵的再度交手过后,兜兜转转间,不料,二人又在平乱的军中再次混进了相同的阵营。

不咸不淡地撇了一眼王建后,朱温扯开袖下的绷带。

拆开的绷带投入清水。血迹在水波中渐渐晕开,染出层层瑰丽的纱。咬过洗得泛黄的布条一端,单手将之一圈圈重新缠绕,覆住苍白肌肤上一大片泛红的肉芽。

凝固了黑痕的战甲早被掷到一旁。外袍连同里衣相继坠地,被年长他五岁的男人扯住时,他轻蔑地皱起眉,什么也没多说。

像是拥进无知觉的一条被褥,王建挤进了朱温烂熟的内里。

只是又一场没完没了的火,焚去了存在过的一些东西过后,他们又活下来了。彼此心知肚明地,发泄着这样没有意义的感慨而已。

像是濒临溺毙的最后纠葛般,杂乱喘息中,难辨彼此的体温逐步攀高迭起。

朱温的下巴死死抵在王建的肩后,吐息又急又乱。天井投下束光,落上他铅华洗尽后皎若山月的眉眼。透过眼前悠长的甬道,拨云见日之时,巷口一时间大白透亮。逆着光,那个,化成灰他都会认得的沙陀人,停驻在那里。

腕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手指无意识拢起,似是还欲握住那块已赐给十四岁血亲的玉玦。

汗湿的皮肤是热的,吐出来的浊气是热的,相互容纳的部分滚烫吓人。

但他喉咙干紧,手脚彻凉。

合上眼,在浑身巨颤过后,刺目的日光依旧。但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昨夜如逝水。但彻夜的大火中,在断壁残垣间苦苦寻觅,也无论如何追赶不上的那支漆黑军旅,与他错身而过,仍是遍寻不得了。

fin.

——原来他也只是个凡人,也会歇斯底里,也会无力回天,也会流血——血也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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