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PuZZZ
过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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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PuZZZ
过了吗 🥲
from 荒乱之地
如果我把小飘的OC写得太OOC就说明这是我OC了
《Family》
(1) 泡沫陷在华丽而古老的沙发里,脑袋一点、一点的,下意识就要往七身上倒。长久的等待让她有些犯困,保养得当的沙发又软得像水,她便昏昏欲睡起来——人鱼离不开水,就像鱼离不开水,泡沫最近在陆地上待得太久,总归精神不太好。年长的狐狸混种见情况不妙,赶紧托住少女小巧的脸蛋将她扶住了,然后朝艾略特家的仆从们尴尬地笑笑。
七咬牙切齿:“你怎么睡得着的?”
泡沫还迷糊着:“这有什么好问的?闭起眼不就睡着了。”
仆从们站在会客室里看着两位访客,数双眼睛缓慢地眨动,注视着、凝视着、审视着它们的失礼。饶是足迹遍布天下南北、活得忘了年岁的七,都被这些眼睛盯得毛骨悚然。无知者无畏,它自我安慰着……但还是把泡沫弄清醒了。
两颗红色的脑袋挨在一块儿。
七说:“等下要见的是我的亲戚。”
言下之意:作为它的收藏品兼研究对象兼医师助理,要好好表现。
泡沫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有亲戚吗?我还以为你们神秘组织的成员都已经抛弃过往,所以没有亲戚了。”
七:“席南·艾略特也是狐狸混种。”
泡沫:“你这亲戚是攀的吧。难道世上的所有人鱼都是我亲戚吗?”
七:“他称我为‘亲属’,攀亲戚的人明明是他好吗?而且是他给我写信的。”
泡沫受不了地翻了它一个白眼:“谁都称你为‘亲属’,就像在海里头谁都喊我‘oooOoOO’。陆地语怎么说来着?‘小姐’。这个叫作尊称。你有没有文化?”
七没有,但七不在乎。它是医师,在这片大陆没有人会觉得医师没文化。
(2) 一名仆从匆匆忙忙赶来。他对两位访客略一鞠躬,恭敬道:“席南大人有请。”
它们被带领着穿过细长的寂静走廊。走廊右侧的墙只有墙,左侧却整整齐齐地挂了排画像。泡沫凑近了,辨认其中一幅画下的字:约翰·艾略特。她对陆地生物不熟,认不出他的动物祖先究竟是什么,但动物特征和七不像,首先排除狐狸。她又往前走,发现这个画框里又换了种混种。她抬起头,放眼望去,只见形形色色的混种们被拘在画里,透过颜料沉默地注视着访客外来者。于是她明白了——艾略特家的人并不血脉相连。没有血脉也是家人吗?
七圈住她的手腕,恨铁不成钢地将对什么都好奇的少女拉回来:“别乱跑!”
泡沫压低声音:“看看又不要紧。”
“这里有禁术的气息,”七贴着她漂亮的鱼鳍咕哝,“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它们把你抓了,我也救不了你。”
泡沫:“我以为我们要见的是你亲戚。”
七:“你跟你的所有亲戚都熟吗?”
泡沫:“……” 泡沫:“攀了没用的亲戚就别攀了。”
(3) 它们见到了席南·艾略特。
橙发的狐狸混种发丝微卷,眼眸如同融化的黄金般华丽、高贵又耀眼。寒冬国一年四季都冷,席南穿着厚实而毛茸的墨绿色外袍,几乎快把半张脸埋进舒适温暖的毛毛领里,只露出漂亮的眼睛和两只柔软的狐耳来。在仆从的注视下,席南笑眯眯地向两位访客行了个礼,慵懒地开口:“亲属。还有这位是?”
“泡沫,我的远房表妹。”七信手捏来。
面对不那么熟悉的人时,它又恢复平常那种优雅而游刃有余的状态了。泡沫撇撇嘴,知道它只是好面子,喜欢装作格调很高的样子。刚才还说是席南的亲戚呢,这会泡沫又是它的远房表妹了。
“泡沫小姐。”席南没有多问,他微笑着,对七的“远房表妹”点点头。陆地语的“小姐”听起来很怪,但泡沫也没有多喜欢“oooOoOO”。她只好眨眨眼,对席南露出个腼腆的笑容:“席南大人。”
它们寒暄了番,说金秋国的丰收,说寒冬国的近况。仆从端来上好的茶,还有些甜蜜的糕点。泡沫嫌狐狸混种们的交谈文绉绉又无聊——它俩聊得倒是挺开心,要不怎么是亲戚呢——便想拿块糕点尝尝,却被七头也不回地按住手。
泡沫乖巧拘谨地捏住衣裙的布料,边趁着席南不注意狠狠瞪了七一眼。只见七摇摇头。“禁术。”它用嘴型说。
(4) 仆从离开了。
沉重的大门刚关上,席南便从舒适的沙发上站起身来。他漂亮的细眉紧皱着,忧虑而亲切地喊道:“雷尼。”不是“七”这个广为人知的假名,也不是“亲属”这个尊称,而是它几乎早就被遗忘的真名。现在泡沫有点信席南真是七的亲戚了。
“雷尼”夸张地叹口气,悠悠道:“理论上,知道我真名的人是要被灭口的。”
“我知道禁术修炼里没有这条,这只是你所在的……组织,独有的某种神秘主义。”席南笑盈盈地歪着脑袋,调侃七。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需要你帮我,雷尼。帮帮我。”
(5) 席南·艾略特几乎拥有一切。
至少在泡沫看来是如此。他是艾略特家的家主,权力、财富、声望,要什么有什么。若非要说席南缺了点什么,泡沫以己度人,会说是“自由”。贵族都是这样,被条条框框束缚着,被名为责任的绳子捆绑着,勒进肉体,留下血痕。
他也想让七将他带去天涯海角吗?
但七的身边已经有她了。
(6) 席南将他们带到一个隐秘而狭小的房间。里头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朴素得与奢华的艾略特家格格不入,却是泡沫进宅邸后见过最明亮的房间。暖和的阳光透过窗棂晒进屋内,温柔地洒在那具熟睡的躯体上。
说是熟睡或许并不准确。
席南坐在床边,有些愣怔却迷恋地看着陷入昏迷的人……没错,人。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没有伟大动物祖先的任何特征,没有翅膀、兽耳或尾巴。泡沫没在海里见过人类,但她知道普通人类在陆地上是要当奴隶的——可席南的眼神温柔又眷恋,绝非在看“奴隶”。
七百无聊赖地将重心换了只脚,显然对床上那人的四肢和器官不感兴趣。
席南撩起那人的黑发,柔软的发丝滑过狐狸混种白皙的手指,最终落在那人的耳后。席南闭闭眼,开口道:“雷尼,治好他,把他带走,好吗?无论你想要什么报酬,我都会想尽办法帮你弄来。”
(7) 雷诺是某些人送来“孝敬”席南的奴隶。他比席南小好几岁,被送来的时候白皙、瘦小,像是没吃饱饭。话说得也少,但是什么活都愿意干,乖巧又懂事。
将雷诺送来的家伙自然不安好心,就等着席南收下雷诺,然后允它们点好处呢。不过席南并不是平白无故被选为家主的。他微笑着,游刃有余而含糊地应下这些要求,却并没有做出明确的许诺——与此同时又将雷诺留在了自己身边。他教他识字、念书……甚至做手工,近乎把他当做“继承人”,而不是奴隶。
但好景不长。
贵族人家往往继承古老动物祖先的血脉,多数混种都拥有不同的天赋,以此来守护自己的领地和家族。艾略特家族却不然。它们能追溯到的最早的祖先,就只有贵族的血脉,而没有贵族的天赋。于是它们转而收养没有天赋的贵族孩子,将禁术代代相传,以此获得庇护。但禁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家主需要定期举行仪式,才能从中获取可延续的力量。
雷诺不幸闯了进来。
(8) 自那以后,雷诺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七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死哦。禁术的因缘本来应该直接绑在你身上,现在捆着他了——你要是趁机把因缘全绑给他,就可以直接离开艾略特家。”
席南笑了:“你还记得这件事。”
但他又说:“不用了,谢谢你,雷尼。我知道你可以斩断禁术的因缘,这正是我写信邀你前来的原因。把他的因缘切断,绑回我身上来吧。”
席南在放弃他唯一出逃的机会。
连七这个没心没肺、只在乎别人心和肺的家伙都沉默了会,问:“值得吗?”
它知道席南最讨厌费力、不省事的事物。他期盼万事顺遂,所有艰难的境况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尘埃落定。
而七索要的报酬从来都不低。
席南笑笑:“嗯,我考虑好的。”
七:“用高昂的代价让珍惜的人离开,你能得到什么?连我都觉得费力不讨好了。当然,最后得到报酬的人是我,我没有什么意见哦。”
席南垂下眼睫,最后一次握紧雷诺的手:“一份念想,雷尼,仅此而已。我不能让他被牵进艾略特家的因缘里。我已经陷得太深了,至少让他……”
(9) 泡沫这会听明白了。
她想:怎么会把自由的机会给别人呢?这位席南·艾略特大人是不是傻?
(10) 七最后得到了他想要的报酬:一把更锋利、更漂亮的手术刀,刀柄上镶嵌着华贵而鲜艳的红宝石,极衬他的红发。据说只要用得够好,骨头都能劈开。泡沫有点惊奇七居然没要席南一只狐耳,或者提些更刁钻的、恶毒的、侵害他人权益的报酬要求。席南估计也松一口气。
它们在寒冬国前最后又去拜访了次席南,同他道别。下一个目的地是暮春国,七说那是个漂亮又绚烂的地方,混种们身着轻薄的裙子和长袍,龙翼上鳞片闪闪发亮。泡沫太懂七了,它这么说,意思就是馋翅膀了。席南则说:“那里很漂亮,泡沫小姐还年轻,是该去看看。”
七带着泡沫离开宅邸,离开仆从们虎视眈眈的双眼,前往港口。它没好气地说:“终于走了,我可不想吃它们家的东西,平白无故沾点艾略特家的因缘。”
冷风呼呼地打在面颊上,泡沫回首,便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愣愣站在艾略特家的宅邸门口。少女顺着雷诺一动不动的视线抬起头,正巧看到席南从窗边探出头来,笑呵呵地朝它们挥手。
看来也没斩断嘛,泡沫想。七白赚一把手术刀,席南·艾略特大人亏咯。
from 晴天的妙妙文字屋
晴天未雨
愿这份爱可以成为永不消散的宴席,填补你我彼此灵魂的饥饿。
“嘶……”
听到艾因的抽气声,你飞快抽回手,心焦地看向他,“弄疼你了吗?”
“……还好,不怎么疼。”艾因说这话时,眼睛都微微闭上挤出弧度,那微笑的样子几乎是在强硬要求你信服他,“只是像小兔子蹬了一下。”
于是他收获了你没好气的一记脑瓜崩,然而,即使眉头蹙了一瞬,手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他还是很快又换回这副浅笑惬意的表情,又看得你一阵莫名窝火。
“看你这副有精神开玩笑的样子,真觉得刚才为你担心的我像个傻子。”
“圣使小姐难道不算吗?”艾因这才睁开眼,却是说出了一句更让你想揍他的话。
但赶在你发难之前,他用刚刚包扎好的那只手抓住你的手腕,将你的掌心举在脸颊旁边,轻轻地在上面蹭动着,又软又热的触感伴随肌肤自带的粗糙,弄得脖颈后方的神经一阵痒。
“如果不是傻子的话,又怎么会……”他没有把后半句说完,把它们止在落于你掌心的一记轻吻中。
被艾因这番撒娇,你当即没了脾气,甚至主动动起手指抚摸艾因的脸上,拇指指腹摩挲着那些肆意生长出来的红色脉络。当你按上去,总有种按到了血管的错觉,能够感觉到艾因那颗心脏的跳动,它们蓬勃有力,随主人吐息而砰砰作响。
“那还不是因为有人太不省心,实在让人在意。”话说着,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他的脸蛋肉捏出来一小块,挤在手里轻轻扯动。
艾因果然发出不满的闷哼,“圣使小姐就这么欺负伤者?”
你一言不发,增加了一只手,在他另一侧脸上也揪捏起来。
“唉,好吧……”艾因发出无奈长叹,两手伸起来将你作乱的手稳稳抓住,放下来,再往他怀里一扯,轻松利落地将你拽入热乎乎的怀抱中。
他的下巴紧紧贴着你的肩膀,将脸埋进你的头发间,一边来回蹭蹭、嗅着那发丝间属于你的轻微香气,一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我错了,之后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了。”
你忍不住也将他的后背抱紧,脸整个埋在他脖颈到锁骨的位置,那明显高于自己的体温,和还未彻底散去的淡淡血腥味,就这样成为了一道安全的港湾,使你忍不住停驻在这里,放松那些紧绷的情绪。
于是,这大半个月来所有的辛苦,登时如放闸后的水倾泻而出。与司岚斗智斡旋,提防随处可见的口眼,远虑同伴的焦虑,还有偶尔涌现起的无力和疲惫……所有这些凝聚成当下的委屈,你只想就这么短暂地把一切都抛开,在温暖的怀抱里放肆一把。
“我好想你……”你低声说,把艾因的衣服抓得更紧了些。 “我也很想你。”
“我好担心你……” “我也担心你。”
“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抱住你的双手猛地收紧,随后按着你的肩膀分开这个怀抱,让你能直直看进那双鲜红如血的眼睛。缠满绷带的手擦掉了那些在你眼角汇聚出的湿润——连自己都才讪讪察觉到,你几乎在哭的边缘,轻轻捧住你的脸。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的话语,似乎一下让你们回到了那个傍晚,回到在夕阳下宣布誓言的时刻,“我答应过你的。”
艾因在笑,那份笑容淡而真挚,绝不掺杂任何曾被你熟悉的决然或哀默。
你忽然觉得鼻头很酸,愤愤地又扑回他怀里,抓起他一边的手,把手指按在他掌心发力,如愿听到他吃痛不已的闷哼。
“嘶……你干吗?”艾因看着你的神情颇为委屈,“这次是真的疼了。”
“疼才好,让你长教训。”你语气听起来凶凶的,动作上还是心疼他,转为把他的手放在你两手间牢牢握住,“就算是为了履行诺言,也不要太透支自己的身体……我会心疼。”
“好。”艾因乖巧应着,却又嗫嚅后小声补充,“但是对苍穹这种人,不放手一搏的话,就真的没有机会把你带回来了……相信换成是你也一样。 “而且,我心里有数,没有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会晕一天也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彻底释放自己的本性和能力,所以还没完全适应这种强度,稍微修养一下就好了。”
“说得轻松,失血那是那么容易修养过来的。”你用眼神示意他去看自己那双因为伤口颇多都被缠成木乃伊一样的手。
“那不如圣使小姐赏我点血?有鲜血补充的话,我就能恢复得很快了。”
这原本只是一句不太正经的调情话,艾因说出口甚至做好了会被你打和怼呛的准备,却不曾想你听了后,直直看着他,脸上并未出现羞愤的迹象,反而是闻言眼前一亮。
“真的?”你飞快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十分干脆坦然地将整个脖子到一次肩头的皮肤都露了出来,歪头将它们朝向艾因的方向,“那你要喝一点吗?”
这下反倒是让他眼睛睁大,一时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
偏偏你还全无自觉,看他这副反应心生疑惑,又拉着衣领凑近了一些,“怎么了?不是你说想吸血来恢复得快点吗?”
艾因忍不住喉头滚动了一下,强装镇定侧过头轻轻咳嗽一声,“额,我……我……”结果“我”了半天也还是没说出所以然。
要是真老实承认自己只是开玩笑,没想真吸血,估计后果也会很惨。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反而是你渐渐从他躲闪的状态里品出异样,撇撇嘴,凑上前一把捧住他的脸,强迫他必须看向你。
“怎么了?又不是没吸过,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难为情?” “如果真的需要就喝吧,你尽快恢复到全盛状态也是好事。”
说着说着,艾因却敏锐捕捉到你嘴唇下意识被咬住的样子,还有耳朵根,也在渐渐泛起红色。属于你身体里的血液也增加了流速,温度随之上升。
——让那股“美味”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弄得他都忍不住喉头一紧。
果然还是紧张的嘛……逞强的家伙。心里这么感慨着,艾因顺从地将你搂得更近了一些,依旧有些犹豫,“可你其实也在养身体吧?虽然罗夏说看你很有精神,但我忘不了你在棺中憔悴昏厥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苍穹和深渊有没有对你……”
“没有,我被治好了。”你直视着艾因的眼睛,用诚恳回应他目光里的怀疑,“苍穹派深渊治好了我的身体——你放心,没有动手脚,这点对自己身体状态的判断能力我还是有的。”
你说着说着,再次把顺势滑上去的衣领拽在大臂的位置,“而且我相信艾因会懂分寸,会照顾我,肯定不会把我吸干的,不是吗?”
艾因忍不住嗤笑一声,很慢很慢地凑过来,在你颈间和脖颈的位置阖起眼睛,尽情嗅闻着自拟血液深处散发的味道。“就算我说自己是怪物,这不至于这么揶揄我吧?”他说着,口气闷闷的,也带着几分气音透露出的压抑和克制,“你明明知道,你应该担心的是其他事情——那些吸血到最后会发生的事……”
“嗯?”你故意装傻,手上却是摸上艾因的后脑勺,指间插进那些乌黑的发丝一下一下拨弄着。肩颈处热乎乎的吐息,让赤裸在外的肌肤顿时一阵战栗,竖起那些皮肤上的绒毛,却又为那让的热意兴奋着,“没想到圣子大人都受伤虚弱成这样了,脑子里居然还会在进食以后,想别的事吗?”
“……明明是你说的,‘又不是没吸过’,”艾因用尖尖的牙齿在你肩头压进去,用刺挠却还不足以破坏肉体的痛宣泄着自己的几分不满乃至委屈,“那你难道会不清楚这种进食过程到后面会演变成什么吗? “还是说,其他轮回里的我,面对味道如此甜美诱人的圣使小姐,竟然吝啬地连一点同等感受的回礼都不愿意给你?”
“所以啊,你就没想过,这也是我所渴望的?”艾因不断重复着这种试探性的轻咬,像是在寻找最佳的进食位置,于是,不知到底哪一下会被尖牙刺入的未知,使你全身心感知着每一次接触,放大了被唇舌覆盖上濡湿的感触。
血在加快,也在变热,那些牙尖压过的地方也留下了一个个轻微的,等待恢复的凹陷,结果还没正式开始,白皙的肩颈位置就已经被艾因咬得红了好几个点。
“既然在你眼中,能接纳你的我堪比一个疯子,那一个疯子会渴望这种夹杂着血腥的欢愉,不是合情合理吗?”
终于,那对牙齿在锁骨上方靠近脖颈根部的位置固定住,尖锐吐出的虎牙发力的程度明显加大,却还是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犹豫。
“没关系的,艾因。不是你想要我的血,是我想要你——哈!”
伴随着艾因将你紧紧搂入怀中的动作,牙齿刺入皮肤,穿过薄薄的血肉,嵌入到血管之中。
一时间,你的身体从头到脚发出战栗,你的双手揪紧了艾因的衣服和头发,带来的扯痛使得他闷哼出声,却很快将之抛到脑后,完全专注于面前的可口来。
他软热的唇瓣吮住你伤口一圈的肌肤,一下下挤压着血液成股流入口中,他的喉头开始鼓动,吞咽的声响被你听得尤为清晰,仿佛就从你大脑深处传来一样。
脖颈上的疼痛这才姗姗来迟,尖锐又集中,因为吸血的原因被不断刺激着,弥散到指尖和脚尖,逐渐覆盖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血液在流逝——这份感受非常明显,那些承载着生命的液体从你身体的深处汇聚到血管,在从血管里被吸入艾因口中。
被艾因吸血的过程,总能让你深刻体会到“人体是水做的”——这听起来会显得诙谐,但你无法找出比之更形象的概括。借由这份刺穿和攫取,你再没有比现在更能感知到血管在身体里的各个分布,液体在体内规律地、成脉络地流动看。
那些液体甚至在升温,在加速,损失的生命流迫使机体本能分泌着肾上腺素,催促着身体产生更多新鲜血液去弥补损缺,却只能徒劳地成为更新鲜的养料被艾因吞食。
于是,这种流动最终变成了一种只是承载兴奋剂的运输线,它将一种无法描述的快意送入你的大脑,那里的血管突突直跳,震着你的鼓膜。你的眼前有了迷幻的色彩,意识蒙上了迷离的雾,翕张的嘴巴逐渐开始无意识吐出很低的呻吟声。
那些呻吟声传到艾因耳中,像是一种咒语般的低吟,渴望催眠他的意志,将他彻底变成不管不顾的野兽,放肆享用面前的美食。
你的血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甜美,若世上真有“珍馐”,那大概莫过于此。这份味觉享受甚至狂妄地在他记忆中冲撞,把每一道承载了不同味道的门都踹开,想要嘲笑那些过往味道和自己相比是多么寡淡、索然,多么难以下咽……
从见到你那刻起,源体的特殊能力就让他能嗅到你身上那不同的味道。他其实从未敢和你说过:你血的气味对他来说是怎样一种致命的诱惑,因为他害怕那样的赞美会沦为低俗和卑劣,把对你的向往降格成一种世俗化、乃至动物化的追求。
可你说:“是我想要你。” 你说,你对他同样有最原始的渴望。
你说的没错,你看起来确实是个难以言喻的疯子。不过,怪物配上疯子,的确是个并不违和的组合。
艾因的齿尖开始更加用力,冒着热意的血源源不断汇进他的身体,他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血肉因你的给予而生长,每一块新生的土地都被打上你的印记,如此鲜活,如此美妙。
——他从未体验过的美好。 ——他本能想要更多……
为何会如此贪心?他已经与你缔结过誓言,要做你的剑、你的盾,做破除你所指之处所有阻碍的力量、为你延伸出生命。难道,还不够吗?
是因为生命的延续注定要不断进食,所以这种贪婪也注定无法得到满足吗? 但,既然他的生命已与你缠绕,既然这份爱慕已无法与血脉本能下的食欲完全分割…… 那正如他想要超越本性就需要接纳本性一样,那就接受和拥抱这份对你的贪婪,渴望你、吃掉你,向你索取,然后,再还给你更多……
衣领不知何时已经被扯得更开,锁骨下的柔软被艾因拨开衣边轻轻捧在手里,小幅度地、温柔地揉捏起来。
短促的呻吟立刻从你口中泄出,轻快甜腻,让艾因不免想起幼时于圣城听过的鸟鸣,可惜彼时那脆弱的生命只能被禁锢在这城墙中,一旦想要离开就会在荒芜的沙漠里殒命。
所以自从离开圣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可爱的声音了……
如是想着,艾因便忍不住还想听到更多如此美妙的声响,他的动作加快了些许,那团乳肉很娇小,稍微张开手就会被整个握在他的掌间。艾因能感觉到,那软嫩嫩的手感在他指间被包裹的力道推挤揉弄而流动,引起你接连不断的抽气呻吟。
口中的鲜血很快就变得更热更甜美了,快意催生的激素涌入你的血液中,像上好的调味料,把这顿美餐弄得更加使他垂涎成滴。
艾因的掌心暂时离开了整片胸乳,他改用虎口从肋骨处向上推送,自敏感的乳房下方将整团浑圆的软肉都卡在虎口的位置,被他推着将胸口的曲线整个往锁骨处迁移着。
“呀啊~”你忍不住攥住艾因肩头的衣服,失血混杂着那些感受到的酥麻,让你的理智越来越模糊,只剩下那份渴望成为食物被彻底吃掉的放纵。
小巧的乳尖都跟着慢慢充血挺立起来,变得饱满如待采摘的熟果,艾因自然不会错过你身体的变化——不如说在他口中和嗅觉里,你的任何反应都无法躲过他。他的拇指带着绷带粗糙的触感按压在了那红通通的果实上,不轻不重拨弄着,惹得你身体又是一抖。
鬼使神差地,艾因干脆暂停了吸血,低下头凑到了你的胸前。他揉捏着你的乳肉,让红果翘起来朝着他,很慢很慢地轻吻着。
但那些轻吻故意避开了中间最敏感的部分,而是绕着你的乳晕来回打转,下巴和嘴唇倒是时不时碰到乳尖,蹭得你着实受不了。等你发出抗议的闷哼,艾因才睁开双眸,用那副使坏得逞的笑意抬眼看着你,张口含住了你一侧的乳果。
你的双腿都忍不住蜷缩夹紧,身体微微向后发弓,却因为动作进一步将乳果送向艾因,让舌苔的粗糙一遍遍划过那密集的敏感带。
湿热的口腔带来更加酥麻的感触,灵活的舌蹭着如果又拨又挑,时不时还压着果实把它挤进软肉里,戳着中间的凹陷着重刺激。你感到招架不住,却被艾因牢牢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任何轻微的下意识抵抗只能变成主动迎合的轻颤。
刚才撤开尖牙时留下的两个小血洞逐渐开始往外冒血珠,在伤口位置凝成小球后沿着锁骨一路划过胸口这片微微凸起的曲线,艾因自然注意到了血液的流失,立刻松开乳果止住了流动的血珠,舌苔沿血流一路往上舔,直到把所有血液一点不浪费地重新吃回去。
只是这舔舐带来的快感却苦了你,身体就像被潮湿的火石摩擦过,立刻燃起一路的火花,把情欲推向一种全新的高度。
“食物小姐的味道变得更好吃了。”在这泛着潮意的时刻,艾因连对你的称呼都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他边埋在你颈间低语,边贪婪的用舌头舔去你伤口位置不断溢出的血珠,两只手也完全没闲着,再次拖起你的乳房温柔爱抚着,上下一起刺激,“变得更甜,更细腻,更让人上瘾……”
“哈,艾因……”你檀口微张,不住地喘息着,被吸血和快感冲昏的大脑晕晕乎乎的,一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要说什么。
“嗯,我知道。”艾因却一副了然的神态,吻过你的唇瓣,交换了一个湿黏的吻,随后就唇手交换了方向,去照顾你也想要被亲吻的另一侧。
“唔,你……你怎么……”你讶然于他的聪慧,又下意识觉得,这应该并不是简单的默契。
“是你的血告诉我的——你身体的感受,你有着什么情绪,你有没有产生对什么的渴求……”艾因的话语在他吮咬你乳果的动作间断断续续说着。“所有这些,我都能从你血液的味道里闻出来。
“而现在,它告诉我,食物小姐想要体验更刺激、更温暖的感受,对吗?”
艾因一边说,一边将你的上衣完全褪下,温柔地引导着你躺下身,炽热的吻则从热烫的颈间到凸起的锁骨、到起伏的胸口、到柔软的肚子……它一路向下,留下轻微的水痕,在空气中变成刺激皮肤的清凉,反而让身体的燥热变得更加凸显。
简易造型的长裙被艾因缓缓褪下,系在腰侧的蝴蝶结轻轻一挑也跟着散开。最后一道身体的遮蔽被剥去,将你濡湿又深邃的渴望毫无保留地暴露给艾因。
翕张的穴口周围沾满爱液的水光,指间稍微碰一碰,就会溢出更多的湿意来。
艾因退至你两腿间,两手略显强硬地抱住你的大腿根,将它们保持张开的姿势按住,只能把小穴完全露出来。
“食物小姐看起来已经湿透了。”闷闷的嗓音打在这片潮湿又私密的地带,激得你浑身冒鸡皮疙瘩。艾因继续俯下头,故意贴着你腿根内侧贪婪嗅着,还故意发出夸张的吸气声,合着那种餍足又开心的嗓音,“这里的血闻起来,似乎比脖子上的还诱人。”
听着艾因的评价,你隐隐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害怕大腿动脉被伤及的生物本能让你发出一阵寒颤,却被艾因温柔的亲吻缓缓抚平。
“放心,不会咬这里的,太危险……”他边说,边重新转过来,探出舌尖点了点濡湿的穴口,伸着舌头的动作让言语听起来不再那么清晰,又模糊又黏腻,“一不小心就会吸过量,那样会损耗你的身体……还是做些会让你身体更快乐的事吧。”
舌面的力量增加了,艾因重重压在你的穴口上,再从下往上舔弄,粗粝的舌面剐蹭着敏感的花瓣,刺激着甬道泌出更多的爱液,被他混着津唾一点点涂满整个下身,让每一寸都沾染着情欲的味道。
你被弄得完全瘫在床上,嘴中咿呀不断,两手下意识揪拽着艾因的头发,如同溺水的人寻求浮木,但又无力抗拒潮水的汹涌,只能随之起伏。
“艾因,艾因……”你一遍遍叫着他,声音黏腻轻柔,落在艾因耳中已然比刚才鸟鸣般的轻喘还要动听。他也一遍遍地舔舐着,像是要将你的叫喊也一起吞入口腔,变成构建他血肉灵魂的材料。
真奇怪,明明他应该只尝得到血肉的味道才对。可为什么,此刻那些圈进嘴里的爱液,居然也能被他尝出几分可口的滋味? 是因为那是你情动的证明吗?因为那是你的渴求,你的本性,是你对他那份真挚又炽热的感情最毫不保留的表露吗?
啊……原本以为,作为孑然于世的怪物早就该习惯了孤独才对。 结果,自己竟然还是在骨子里渴望着温暖的怀抱,渴望着被温柔地接纳吗?
你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了,藏在花瓣中的花蒂也慢慢露出来,被艾因精准含在唇瓣间,如法炮制地吸吮拨弄。你的叫喊变得更高昂,强烈的快意一浪一浪随艾因的动作涌现起来,让他的名字和直白的叫喊都糅杂在一起,没办法被分清。
你的身体在下意识弹动,但都被艾因紧紧按在掌下,他故意抬眼去看你——他无法做到在这样的时刻不看你——红眼若黯淡夜色中燃烧的火,给予着温暖;又像潜伏在深处的猛兽,攫取着猎物身上的养分。
高潮很快袭来,将你的意识都蒙上一层如同这幻境一样的白雾。身体像是浪潮拍打着,头皮吐吐直跳,涌动地更快的血液让伤口那里再次渗出鲜红。血腥味在这绽放般的时刻也变得像迸发的烟火一般,透露着让艾因发狂的引诱。
贪吃的怪物就这样又爬了上来,整个身体笼罩住你,用浓稠的吐息咬上你的脖颈,用炽热的肿胀挤进你的腿间。
“食物小姐,我……”
然而到了这一步,艾因还是因残存的些许理智产生了迟疑,怯生生停在临门一脚的位置望着你。
你的眼睛已经蒙上暧昧的水雾,目光朦胧,却怎么也无法模糊眼底浓烈的感情。你一把抱住他,推着他以轻柔又不容抗拒的力道躺倒在床上,上下对调。
你的双腿夹住他的腰肢,探起头颅主动吻住他,扶着他的性器抵在自己的穴口,用小嘴一下下热情吸附着。借着着喘息的间隙急切地发出邀请,“艾因,我想要你……”
于是,嗜血的怪物就这样垂下头颅,心甘情愿将脖颈套上锁链,只为扑向这面前独一无二的美味。
肉茎一点点挤进穴口,饱满的龟头缓缓撑开湿热的内壁,一路碾压着那些敏感的软肉向你身体深处侵入。爱液被挤得不断溢出来,小穴也渐渐被撑开成肉棒的形状,这份过于炽热又深刻的充盈让你情动的身体完全愉悦起来,内壁不受控地来回收缩着。
“啊,艾因……”你此刻满脑子只剩下眼前的爱人,只有他此刻深埋在你身体里所感受到的幸福和满足。而这幸福和满足,你贪婪地想要更多……
进入后短暂停歇,你便开始缓慢地摇晃起腰肢,惹得艾因一阵抽气喘息。
埋在身体里的肉茎在紧窄的甬道中不断挤压顶弄,被内壁热情地箍着,随你摇动身体的动作被肆意换着方向。这种被撩拨乃至掌控的舒爽让艾因连连闷哼,双手无意识扶上你的大腿和腰臀,却怯生生不敢发力,怕扰乱你的节奏。
像是读懂了他的窘迫,你故意咬着下唇,朝艾因摆出享受的表情,撑着他的胸口,让下身晃动的幅度和速度都更夸张了。
“艾因……好舒服,好喜欢……”你故意用甜腻的嗓音刺激他,一边说还一边收紧小穴故意夹他,敏感的肉柱顿时又颤抖着胀大了一圈,连带那按在你腿上的手也嵌进了那块丰腴的软肉中。
“你……”艾因当然看出了你在使坏,却完全无法抵抗这份刺激和舒爽,甚至话还没说一半就被你转化成呻吟。眼看着节奏完全被你掌控,他破罐子破摔选择了闭嘴,把那些抱怨吞进肚子里,只是跟着你的动作渐渐配合着挺腰摆胯。
有了他的主动,肉棒开始浅浅地在小穴里抽插起来,接着爱液的湿滑畅通无阻地在内壁上积累快意,你的身体深处忍不住涌出更多的热潮,小腹和腔道全都幸福地颤抖着,更加贪婪热情吸吮着艾因的性器。
不行了,实在是有点太舒服了……吸血导致的催情还真是可怕,还有艾因那份能从血液味道里捕捉身体变化的犯规能力……
只是在里面轻轻蹭一下,小穴就下意识咬得不成样子,像第一次吃到好吃的东西那样急切莽撞,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艾因吃到更深的地方……
“哈啊,那里,好深……嗯,顶到了……”
“哈,你、你慢一点……这样弄,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唔,可是好舒服,艾因的,在里面……呀啊~”
你的身体仿佛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它像是也变成了艾因那样的怪物,只知道本能地进食、吞吃、纳入……它像永远吃不饱的饿兽,渴望将这世上最炽热又真挚的事物吃进去,那样肉体就不会再寒冷,灵魂就不会再空虚……
“别怕,别怕……”虽然嘴上试图温柔安慰你,可艾因自己紊乱的气息也暴露了他感同身受着的惶恐。
他将你搂着俯下身,以唇封缄,把你们那些无法说出口的情绪都化成交缠的唇息与津唾。
艾因听得到,你和他的血都在奔腾着、叫嚣着,性爱的纠缠仿佛另一重血肉的交换,让疯狂占据思绪,徒留动物本能般的饥饿渴求。
但在内心深处,艾因知道你的苦楚根源,他摩挲着你的脸颊,吻过你的泪痕,一遍遍安慰着。
“别怕……” “我不会再让你失去我了……”
按在你后腰上的手沉沉发力,将你的身体进一步推向他,让自己深深嵌入到你的深处,穴道被刺激得阵阵痉挛,强烈的快感让你脱力地趴在了他胸口,只能由着他取回主动权,按着你的腰臀去配合他的抽送。
由于体位的优势,快感很快就积累成山,身体被肏得发软泛红,意识也像泡在热水里晕乎乎的,但很暖……很开心……
或许是爽过头了,你忍不住咬了下艾因的锁骨,咬得有些重,让那里渗出了血珠。
“嘶……食物小姐就这样对待伤员吗?我都受伤流这么多血了,怎么还让我流血呢,很疼的……“
“哈,少来,你这家伙,疼了也只会觉得爽……”你没好气地戳穿他,被他惩罚似的捏着臀肉用力揉了揉,弄得下身更湿了,“嗯哼,而且……真要这么算,我现在应该马上停止和你做……俗话说得好,‘一滴精,十滴血’……做这种事,岂不是更掏空你……呀!”
肉茎重重碾着甬道里最敏感的那块内壁,一路顶到深处的小口软肉那里戳弄着。
“那,我岂不是更该卖力点?”说话间,艾因一翻身将你重新压在身下,拉开你的双腿让你的双脚分别搭在他的肩头,用这个更羞耻放荡的姿势一次次肏进你小穴深处,“好给食物小姐,好好补补身子?”
“……你这混蛋……”你倒是没想到艾因没皮没脸起来和你不相上下,只能笑着摇摇头,环住他的脖颈与他亲吻,任由他耸动腰胯,让快感变得越来越刺激和强烈。
黏腻的汗意沾满全身,浓烈的感情在眼中流淌,从口中泄出,又被揉搓进激烈的动作里。
脖颈上最初的伤口已经开始凝固,胸口、锁骨上却多出了新的浅浅的咬痕——不只是你,还有他。
放纵的爱借由食欲恣意流淌,却未曾变得触目惊心,反而是恰到好处成了情欲的催化剂,将那些复杂的、无法标明的爱意,全都变成了最简单易懂的动作。
贪婪会可能被填满吗?也许不能。
但或许从怪物被接纳的那刻起,曾以为的疯狂就会展现出真实的面目——那只是一种渴望温暖,渴望充盈的,属于小小动物的本能罢了。
“艾因……” “嗯。我也爱你。”
-END-
from MistrayInWonder
原作:I Am Infinite; I Contain Multitudes by Douglas Clegg(1997)
接上
等恢复得差不多后,我到放风区找着高人。“我尽力了,”我说。
他的目光似乎越过我的身体。
“你知道乔对我做的事,” 我说。“求你了,我想出去。我必须离开这儿。”
过了片刻,高人说,“由爱故生怖。人总是这样。乔的上一个朋友名字是法兰克。法兰克来自康普顿,一个好孩子。他徒手把一个男人的生殖器扯下,还把那东西挂在自己脖子上。
“那是他唯一一次犯罪。他可爱,年轻,22岁,也许过不了一两年就能假释出狱。精神评估拿了A+,轻微异常,有时候画一些砍头的场景。乔也黏上了他,照顾他、给他洗澡、伺候他。或许是爱,硬要这么说也行。后来有传言法兰克和某个医护人员好上了,当然啦,那完全是空穴来风。有天,法兰克正在洗澡,乔给他的头来了一下,把他拖到床上固定住,摆成”大“字型。
“然后乔拿出了一个钻头——那种老式的手摇钻,别问我他从哪里搞来的——在法兰克的身上开口子,第一下对准喉咙,让他叫不出声。接着是身体的其他部位,每处伤口……”
“我知道,”我说,想起我手臂下的疼痛。突然间,我想到一个问题。“他从哪里搞来的刀?”
高人的脸皱了起来,像是吃到了什么酸东西。
“那把刀,”我重复道。“还有那个手摇钻。这种东西应该都被锁了起来。你不是说自己是上帝吗,你来告诉我。”
高人的表情依旧扭曲着,他说,“乔可以出去。”
这么重大的发现竟然没让我觉得惊讶。“从这里出去?”
高人点头。“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如果我耗尽全部能量,大约能让那道门维持开启状态三个小时。乔知道这一点。他是第一个出去的人。但是他并不想呆在外面,他只想出去找他的玩具。然后,他就会回来。他是唯一一个成功回来的人。他为什么想回来,我说不清楚。”
我第一次看见忧虑爬上了老头的眉间。他用手抵住前额,苍白的皮肤下跳动着细细的青蓝色血管。
“我创造的这个世界并不完美。”
“乔知道怎么离开这儿?”
“我没那么说。我可以把门打开,但是我阻止不了他进或着出。就他可以这样,其他人做不到。然后,出口会再次闭上。”
我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提问,因为这个出口听起来有些神秘。我原先以为它深埋于地下,那里遍布着迷宫般的隧道,只有高人才知道去往那儿的路线。“出口通向哪儿?”
“关于那个,”高人叹气,“我告诉不了你,我自己从没穿过那道门。我只知道那个门可以让你出去。”
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床上准备睡觉,乔伸来一只手放到了我的肩上。他灵活地滑进被单,将我的身体紧紧搂进他的怀里。
“多儿,“他说。“我好想你。”
“放开我。”我试着推开他。他像是发着烧一般的灼热,几滴汗珠落在我的后颈。
“不要,”他把自己蛄蛹得更近了。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脖子,“我想要你。”
“在你对我做了那种事之后?不要。”
他不再说话,转而将唇贴上我的脖颈,用舌头来温热我酸痛的肌肉。所有的语言都化在他的喉咙和口中,而我任他动作。我恨他,但我放任他。片刻后,我喃喃地说,“我想出去。”
“不,你不想。”
“不,我想。我不在乎你会不会再来捅我一刀。我要出去。你会帮我出去吗?”
我久久地等着他的答复,逐渐沉入睡眠。
一周后,我也依旧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把乔逼到淋浴间的一个角落,将他的身体圈住,双手撑在他的两侧,直视着他的双眼。
“我要出去。”
他撅起上唇;我以为他准备开口回答了,但他先是对着我的脸啐了一口唾沫。
“我救了你,但你根本不在乎。你不会想去外面的。这里才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你有吃的、有床。”
他倾身靠近。“还有一个爱你的人。”
这次我早有准备。我挥拳对着他的脸,用力地砸了过去。他的头垂落到一边,我听见头骨撞上发霉的瓷砖墙壁的碎裂声。当他再次转向我时,嘴角渗出鲜血,又扬起微笑的弧度。
“好吧,”乔说。“你想出去。我会想办法的。”
“很好。还有下次,我杀了你。”
“好,”他点点头。
当我离开淋浴间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一会儿:乔站在淋浴头底下,水流从他脸上划过——那些在他脸上蜿蜒盘旋的水流看起来近乎是他的泪水,接着带走他唇角的血迹。
一个小时后,在几棵高过围墙的橡树投下的阴影里,高人来到放风区,在粗略划出的棒球场内野旁边找到了我。
“你的小情人叫我把安排提前。一般不能这样搞的,最多几年一次。你本该在那个晚上出去,乔不该在那时候阻止你。他那么做,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踢了踢脚下那个画在地上的本垒板。奥罗拉是个有趣的地方——因为囚犯身边的大多数东西都被视作危险物品,就连本垒板也只能是画出来的,不能用真的。这里的真货就只有那些围墙和长得像工厂的建筑物。
“没有,”我说。“也许他爱我所以不想放我走。他大可以见鬼去,我不在乎。”
“以前的我试过靠自己逃出去,”高人说着,没理会我。“在五十年代初,我和我的朋友都还是个小孩。我想出去,但是当时要想出去只有一条路——被棺材运出去。以前的制度可一点都不友好。那时候的我可没想过自己宁愿留在这里,而不是外面。”
“很有道理,老头,”我沮丧地应和着,真想踢他一脚。想到我又要在这里多呆上一晚,任由乔在我上面动手动脚,这可不是我梦想中的生活。
“要有耐心才能走得更远,好心人,”他说,听起来像是条训诫。
他继续道,“那时候有人开始搞实验测试——炸弹或者其他各种东西,就离我们二三十里左右。有的可能会更近些。有的甚至到了山的这侧。
“我们就生活在这底下。我、斯金普、拉尔夫。还有其他人,不过只有他俩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仨都有后遗症,都是疯子,我们被和另外一群人关在一起——偏执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反社会者、酒精成瘾者等等。他们有些人被禁锢到墙上,有些人被套着束缚衣,还有些人可以在地下的过道中自由活动。斯金普,他以为他还在潜水艇里面。他真的样认为。但我知道我们在哪——地狱的最深处。
“有天清晨,大概三点左右,我听到从斯金普那儿传来的啜泣声。他经常做噩梦,一般是我来把他喊醒,再给他讲个故事哄他入睡。我向他那里走去。
“只不过,很难说在那里的还是斯金普。他的血肉像是热锅上融化的黄油,难以分清哪些是他、哪些又是床单。他从鼻子发出声响,听起来像是打鼾,但其实是他在尖叫。
“其他人也是,大哭大叫,接着我也感觉到了——像是我体内的血液开始旋转。后来我听说,那感觉就像人被关在微波炉里一样。整个房间在我眼里开始闪烁,我知道要把自己的眼睛闭起来。我知道一点点关于那些实验的事,我知道身体中那些柔软湿润的部分最容易受伤。这也是为什么昆虫就不怎么受影响——它们有外骨骼:他们把软的部分藏在里面。我感到又醉又高兴,就算我想张开喉咙尖叫。我跑去了我的藏身之地,把自己用毯子罩住。我尽可能地往藏身之地的深处爬去,直到看见了一堆碎掉的混凝土块,开始从里面的缝隙中设法挤出去,不断地深入黑暗。我才终于逃离了那些噪音与高热。
“后来,我听说是一些地下的核实验泄露的问题。我们这些幸存者都被暴露在核辐射底下了。我再没见过斯金普和拉尔夫,听说他们被转走了——过去,没人会去仔细调查每个人或每件事。我知道他们死了,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有时候,我希望我也一起死去。每一天都这样觉得。
“也就是在那时,我发现了我拥有的神性。这就像耶稣登上十字架——他在走向那个十字架之前,你不知道他是不是神,但当他被钉在上面之后,你便确信他已经成了神。那天之前的我还不是上帝,但那天之后,我就成了上帝。“
高人是个绝佳的故事讲述者,我一边对他的叙事能力感到惊叹,一边觉得他是世界上最癫狂的疯子。
“最后,我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他总结道。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出去?”
“这是我的命运。其他人可以出去,但我必须留下。这是我的责任。相信我,上帝难道会喜欢留在凡间吗?外面和里面没什么不同,都是疯人院。”
我开始思考这一切关于经历磨难、逃出这里的谈话,也许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大玩笑,而其中唯一的笑点就是我最后失望的表情。我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这老头故事讲得再精彩,也没法帮我逃出去。我的余生大概就要在这里被乔一直纠缠下去了。
我早早躺下,希望能在梦里逃避现实。
但又在夜里惊醒,一道手电筒的光打在我的脸上。
乔说,“起来。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的语调平静,与以往他在夜间爱抚我的那种充满热情的低语不同。他没有碰我,我暗暗松了口气。
“呃?”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想离开这里,那就跟我走。不过得先去洗个澡。”
他伸手拽住了我的手腕。
“给我起来,”他说。
洗澡水很冷。
我把象牙白的肥皂抹遍皮肤,迅速地搓过腋下、愈合中的伤口周围、腹部、大腿、后腿、还有脚趾之间。乔一直看着我,他的表情不变——像个没有感情的石像。
“没必要这样收场,”我说。“我会想你的。”
“闭嘴,”他回。“我不想听谎话。”
我把自己擦干后,他领着全身赤裸的我,走在昏暗的过道。
过道尽头那扇双开门的警示灯通常是亮的,但现在却熄灭了。
乔把门推开,带着我向前。这个地方一片死寂。
突然听见隔壁区穿来了脚步声,他一把捂住我的嘴,把我拉进了一间囚犯的房间。
过了一阵子,我们走进食堂里面。
他拿出食堂后厨的钥匙,打开了门。
我跟在他身后穿过漆黑的厨房,小心地避开那些金属的架子和橱柜。
终于到了厨房的后方,乔用钥匙打开了另一扇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过道。
走到底,有一扇开着的门。
高人站在那里,在手电筒的灯光下一动不动。
“嗨,”我打招呼。
高人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嘴唇上。他穿着浴袍,在灯下看起来是亮紫色。
他转过身,走在我们前面,乔走在我后面。我跟随老头走下石阶。
我们正在进入旧的奥罗拉,它在地面的奥罗拉底下展开数英里。我们排成一列走过一个个狭隘的走廊,到处都回荡着水滴落的声音。
有一瞬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扫过我的脚——也许是个大昆虫,又或是一只老鼠。这里闻起来像是潮湿的苔藓,湿度也比地面上的世界高得多。
高人似乎确实说对了:
这里是地狱的最深处。
不过我马上就能出去,我心想。我愿意穿过所有的下水道就为了逃出去。穿过去。结束这一切。
乔把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过了一会,他在我耳边低语道“你没必要这样做。我错了。我爱你。别出去。”
我停了下来,感受着他气息落在我的脖子上。尽管我才来奥罗拉待了四个多月,我却已经开始习惯了。如果待得再久一点,我将会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外面的世界对我将是陌生又可怖的。我在其他人的身上看到了这点,包括乔。这里对他们来说就是唯一重要的世界。
“为什么改变想法了?”我问。
“你不会想出去的。我想要你留下来和我一起。”
“不了谢谢。”我恶劣地回道。又说,“还有,乔。如果我手上有枪,就冲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会把你下面一枪崩了。”
“你根本不明白。”他摇着头,像个受了伤的小男孩。
高人已经走远了。我赶了上去,乔则慢吞吞地落在后面。
“我是要从你之前说的藏身之地出去吧,”我猜到。
“不是。”他说。他进入一个小间,带我穿过一扇开着的门。
房间里泛着微弱的光——黄绿色的光,像是把萤火虫擦过墙壁留下来的磷光。
那里有一个普通的大型水槽,看起来像是多年来经历过几次地震而变得破破烂烂的。
乔跟在我后面走了进来。“这是高人和他朋友之前住的地方。事情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他拿手电筒扫过那片绿光。
我打了个寒战,有一瞬间我似乎能感觉到那些人的鬼魂还在这里,还被困在旧奥罗拉里。
“告诉他,高人。告诉他。”
高人在房间漫步,像是在丈量着什么。
“这一块是拉尔夫的。他有自己的纸张和书本——他一直热爱阅读。斯金普在那儿,”他指向房间的另一边。“那是他的潜水艇桌子。”
“告诉他全部的事,”乔说道。
在房间的绿光之中,我转过头看乔,发现他用右手举着一把左轮手枪。
“告诉他。”他重复道。
“你从哪里搞到这玩意儿的?”我指着枪。
“你会永远都无法回来,”高人说。“你一旦出去,就再也不能回头。我不会让你回来。知道吗?”
我点头。说得好像我会想回到奥罗拉这个鬼地方。
“告诉他。”乔对着高人说。这次,他把枪对准了高人。
接着,乔对我说,“这把枪就在这底下。我所有的武器都是从这儿拿的。我们从这儿拿各种各样的东西。高人是上帝,记得不?他创造一切。”
“见鬼去吧,”我说,感觉这场玩笑已经演过头了。“你根本没有办法带我出去,是不是?”
高人回道,“我可以让你出去。乔,我是上帝。那些地下实验,它们让我变成上帝。它们就是我的十字架。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在那些护工、医生、病人里,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就在那时,我成为了上帝。”
“你想出去是不是?”乔对我吼道。“是不是?”他挥舞着枪示意我走到远处的墙边。
高人转过身,解开他的长袍。
长袍下的老头赤裸着,背部的皮肤像一条长久溃烂着的疮口。沿着他的脊柱与肋骨背侧,布满了数百道针线缝合的痕迹。在这些伤痕的右侧,他左腿的上方,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洞。
“告诉他。”乔说。
老头像是不敢面对我,他开口道。
“那道门、那个隧道就在我的体内,乔。你要出去,就得进入我。”
这听起来实在有点恶俗,我恶心地呕了一声。
乔笑了起来,“你想啥呢,多儿,不是我们床上做的那种事。老头的皮肤在那场实验后发生了突变。过来看,他的皮肤快要变化了,像条河一样,快看!”
起初我不知道他指向哪里——他用手指拍拍高人布满皱纹的背部。
然后,在我察觉任何变化之前,一股奇怪的感觉从我腹部深处涌起。
一种紧绷感。
一阵可怕的物理扭曲从我的内部传来,就好像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更早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我惊恐地看着老头的皮肤沿着脊柱起伏,一道裂口从某个陈旧的伤痕中间打开,不断扩大,张成大口。
乔走近一步,用手电筒照亮那个猩红开裂的入口。
那里就像是红色天鹅绒的挂毯,潮湿、蠕动。从里面散发出死掉的动物的腐臭。
还有生肉的腥味。
乔用枪压着我的头。“进去吧。”
我的本能在让我抗拒。
而后,乔将一个子弹射入了老头的伤口里,那个伤口延展得更大了,就像等待被喂食的雏鸟张大的嘴。
乔亲亲我的肩膀。“再见,多儿。”
他再次把枪顶在了我的后脑门上。
老头的背部不见了——那里现在是一扇门,一条通向绿光的隧道。那条长长的红色道路尽头里面闪着绿光。他身体的血肉像是剥了皮的动物一样延展开来,成了一个动物皮肉做成的门。
头被枪顶着,乔推攘着我向前,进入其中。
我在那片湿滑的红色物质中挤出一条去路,顺着原子废料发出的绿光向前。
一进到里面,猩红色的墙壁蠕动着把我推入更深处,违背我的意志。
他骨头上的小倒钩掐住了我的皮肉边缘,在我被压入裂口的时候又向反方向拉扯。
我们齐聚一堂,所有通过他逃出去的人。
只不过“出去”并不是说从奥罗拉出去,至少不能算正式离开。而是让我们从自己的皮囊里“出去”,再被卷进这个恶心老头的身体里。
在我掌管他身体控制权的一个下午,我驱使他买通了一个值班的医护人员。
然后翻出了乔和高人的档案。
乔是个杀人犯,他喜欢在别人身上开口子并搞乱伤口。这对我来说并不意外。乔是个变态,所有和他在一起过的人都知道。
高人是个在五十年代接触过大量辐射的人。他有一些问题,一个身体上的,一个精神上的。我很清楚身体上的问题——那个贴在我肚子下方的小包,偏向侧后方。这是当初辐射带来的健康问题,他在二十年前做了结肠造瘘手术。
至于精神上的问题,在我经过了那些事儿、又从里面跑出来,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他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症,并且越来越严重。
我也抽出了我的档案,上面列着:
在逃。
我和乔看着这些档案笑得前仰后合。
接着,上帝夺过了身体的控制权,而我则回到了软组织构成的天堂中,等待着控制权再次轮到我。
囚牢之外又是囚牢,皮囊之上又是皮囊。你没办法从别人的眼里看出他们究竟是谁。
有时候,是其他人在那里。
而有时候,是上帝在那里。
“我无穷无尽,”老头说,“我包含众生。”
end
\翻译施工完毕撒花/
from Helium
2014年前后,一个可疑的布鲁赫把几张钉在一起的羊皮纸——装在一个脏兮兮的塑料文件袋里,带着只有血族能发觉的隐约血腥味——当做纹身的报酬送给了兰登。仪式用拉丁语书写,而纸其实是人皮的。这种毫无必要的矫揉造作让他马上意识到这是真货。 他不再有导师了,就像现在的许多睿魔尔一样;这些沾血的笔记,知识的碎片,被某个曾经专横的贤士或摄政志得意满地写在一片不幸惹恼了自己的凡人皮肤鞣制而成的纸卷之上,终究落到了一个无主的学徒手里。兰登花了几个夜晚,翻着字典彻底弄懂了这份文献,不无惊讶地发现它所记载的仪式并非用触碰使敌人的绯血沸腾、让他们吸入的鲜血变得无效而只能通过吞噬灰烬来缓解饥渴之类的恶毒秘法,而仅仅是如何在月光之下种出血族也能消化的作物。在凡人之间,这也是一个流行的说法:以尸体作为肥料会让玫瑰开得更盛。 他把铅笔别在耳朵上,对着自己写满注解的笔记露出苦笑。农业和植物学当然是知识的一种,有术士专注于此没什么奇怪的,又或者他只是太想重温炸薯条的味道——反正这是闪过兰登脑内的第一个想法。但他当然不会以此作为说服温斯顿少爷提供投资的唯一论据。 假设我们的医院有一座植物园。一半开放,一半封闭,白天有患者和护工来往散步,而夜里生长着扎根于腑脏的果树,许多尸体可以消失于此,不留下任何证据。设立一个“传统医学研究员”的岗位,雇一个园丁在路边种些没人在意的桔梗、薄荷和白鼠尾草。完全无害于避世原则。 男孩灰蓝的眼睛转了转,坐在旋转椅上摇晃着双腿,月亮从他身后的落地窗里缓缓升起。“让尸体消失。”梅芮安·温斯顿清脆地重复,“很有用。” “我相信这就是这个仪式被创作出来的目的。”而不是制作血族也能享受的炸薯条。梵卓抬起头,和他的血仆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很有趣。你打算种什么?” 苹果——单纯为了它的隐喻意味。草莓。橄榄树(为了油)和马铃薯(为了薯条,当然)。番茄、洋葱和罗勒。小麦,最古老和万能的作物。兰登还没忘记少年时代家中花园里曾经生长的蓝莓丛,每年夏天的枝头挂满覆盖着白霜的蓝紫色果实,因为过于丰产而无人采摘,总是落满了草坪、发酵出近似啤酒的香气。钻研这个仪式让他的回忆和想象有些不受控制,在此之前,兰登从未发觉自己对园艺竟有如此浓厚的兴趣。他还记得80年代的某天,自己曾和墨瑟在午夜入住威尼斯的一家酒店,他被干渴和烦躁冲昏了头脑,坐在套房的吧台边剥开一颗葡萄塞进嘴里。那天兰登彻底明白了该隐诅咒因何得名:浆果的甜汁像酸液般腐蚀他的食道,绵软的果肉滚过舌根,只让他尝到了呕吐物的血腥味。尊长嘲弄地抓住他的头发,把这不听话的学徒从水池边缘提起来,让他看清镜子里自己下颌和眼角沾满暗红体液的丑态。 该隐曾经在地上种植和收获,将太阳照耀之下成熟的果实骄傲地献给自己的造主。挪得故事的真实性值得商榷,但这并不妨碍兰登欣赏其中绝妙的讽刺。“你必从这地受咒诅。你种地,地不再给你效力,你必流离飘荡在地上。”谋杀使该隐和他的子嗣横遭背弃,从此以后,这条至为诚实的劳作之道本该与他们无缘;可睿魔尔一脉最爱做的事就是用他们扭曲的方式打破所有禁忌,假装自己依然是世界的主人。 “……葡萄。” 术士轻松地靠在温斯顿的皮沙发上,没让自己的声音透露出太多期待。“多年生藤本植物,可以鲜食,也可以酿酒。我想从这个开始尝试。” 他不确定梅芮安到底听懂了多少。“葡萄。”男孩细幼的双臂撑着那张过于宽阔的实木办公桌,像专注于玩具的猫咪一样歪着头看他。“那是什么味道?” 梵卓身边的血仆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出声。他们把他教得很好;兰登过去付出了许多代价才勉强学会,在贤士交谈时,没有学徒插话的余地…… “酸甜多汁。”鲜活的记忆毫不费力地涌入术士的脑海,他甚至有些惊讶自己还记得葡萄的滋味。“柔软,清新,很多时候还是凉的。葡萄的外皮有种独特的芬芳,但也会让你的舌头发涩,里面的鞣酸和单宁对酿酒来说必不可少……”兰登舔舔嘴唇,语气中掺入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犹豫,梅芮安持续的注视让他错觉自己似乎在对孩子讲述一个童话故事。除了这个梵卓不是孩子。而他们只是在说葡萄的事。显然温斯顿在被初拥时只有不到十岁,也许他根本没有机会尝到葡萄真正的滋味…… 术士的声音慢下来,被一阵陌生的惆怅和疑虑摄住,对有些血族来说,泄露自己的秘密——无论多么微小、无用,譬如生前从未吃过葡萄——从来都是个错误。 “噢。” 男孩轻声说道,饱满的、微笑的嘴唇像是直接取自拉斐尔的画中。“那就种葡萄吧,兰登。” 最终他得到的是一座隐藏在VIP住院楼后方的平缓山顶上、高11尺半、由坚固的铝合金架构和敞亮的玻璃幕墙构成的温室,附带可以在透明和遮阴之间一键切换的液晶屋顶和旁边一片宽敞的露天种植园。兰登不想让自己听上去像个细数其中优点的房地产推销员,但是…… “还满意吗,格林伍德先生?” 兰登倚在自己带来的折叠推车边,沉默了两秒;这一刻他与在15世纪依附波吉亚家族——也是一群梵卓,当然了——的炼金术士们产生了些许跨越时代的共鸣。温斯顿训练有素的血仆安静地等待着,他叫伦特·墨兰,是医院重症监护室的主任和董事会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身份、地位、从容得体的风度和裁剪合身的西装不禁让兰登觉得此人早晚也会成为一个梵卓。但在术士与他见面的大多数场合,这个中年男人都只是沉默地跟在梅芮安身后,在男孩矫健地跳上那些成人尺寸的家具时下意识地、远远地抬手保护。兰登比谁都清楚,血缚正是如此运作的;他只是不愿设想在旁观者看来这一切会有多荒诞。(几年后,术士终于得知伦特实际上根本不是梅芮安的血仆。不过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非常完美。”一座温室而已;配得上波吉亚的身份。 “您要的工具和材料已经在里面了。” 术士拉起推车走进了这幢玻璃宫殿,多云无风的深夜里,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新奇自然的土腥气。兰登从来没有亲身实践过农学之术艺;在生前他没有时间,在死后又没有必要。一块深棕色的防水布盖着某个五尺来长的东西,静静地躺在一个已经挖好的方形大坑旁边,而伦特所说的其他工具——崭新的铁锹、铁铲、剪钳、喷壶和水管,全都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辆气派的花园独轮车里,小车停放在温室角落,把手上还搭着一条厚实耐用的尼龙围裙。两厢对比之下,术士带来的折叠推车显得有些业余而可悲。 “……必须是超过一天的。” 兰登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开口再次确认材料的状况,一边向后束起半长不长的黑色卷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髻。他戴上手套,蹲下身掀开那张防水布,一个面目狰狞、头发蓬乱的黑皮肤男人在下方大睁着双眼惊恐地注视着他,牙齿因常年吸烟熏得焦黄,身上还残留着冷库中带出的寒气。“仪式会让他接触我的绯血。”术士不太必要地转过头,紧张地环视着花房四周空无一人的黑夜,他们占据着楼房后方的一块高地,凡人想从更低处偷窥他施行血魔术将会非常困难。“如果材料太新鲜,后果会很严重。” “非裔美国人无名氏,在博纳姆公园突发心脏衰竭,”伦特靠近血族,轻声说道,“鉴定结果是自然死亡,已经结案超过两天了。” 为了种葡萄而特地杀死某个流浪汉的想法让兰登觉得不太舒服。“——很好。”出于习惯,他只是简单地把自己的不适隐藏了起来。事实上,温斯顿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芝加哥这地方从来不缺尸体,无名氏大概只是医院走完法医鉴定流程之后遗留下来的一份责任。男人的肌肉僵硬、紧绷,甚至比兰登的手掌还要冷,身下积蓄的冷凝水令温室里的肥沃黑土变得更加湿润。 “很好。”术士重复道,“不过我的清单上没有围裙吧?” 他扯开防水布,有些干涩地笑了一声,从推车里抽出一套卷在布包中的解剖刀具,安静地铺在土坑旁的地面上。伦特则一本正经地回答:“梅芮安大人认为有必要准备一条。” “哦,他太贴心了。” 熟悉的紧张感在兰登的腹中凝结。听说没有一个睿魔尔能与这种优绩主义的焦虑和解。伦特依然站在他身边,似乎在等待什么,术士索性起身从手推车上摘下围裙系在身上。“替我谢谢梅芮安大人。”他弯着手腕推了推眼镜,视线自然地指向了出口。“工作结束之后,我可能还需要一两个……” “血皿。”血仆礼貌地向他点头,补全了兰登未出口的句子。“都已经安排好了,墨瑟女士正在照看他们。——您不需要我的协助?” 芝加哥有另一个姓墨瑟的血族这件事总让兰登觉得如芒在背;所幸温斯顿麾下的墨瑟竟然是个萨路比,自然和他的尊长毫无关系。“不了。”他在尸体和长坑面前盘腿坐下,小腿隔着尼龙围裙陷在柔软的泥土上方。“仪式有风险,我需要集中注意力。” 还需要保留一点知识产权。“当然,格林伍德先生。” 生者的气息渐渐远去,这幢玻璃房子里现在只剩下了兰登自己。墨兰医生想必确实能提供相当的协助,毕竟在种下葡萄之前,血术士必须先分离尸体的脏腑。好在除了学习之外,兰登排遣长夜的手段相当有限,而你能在youtube上和芝加哥大学的图书馆里找到包括最有效率的分尸方法——更文明的称呼是“解剖”——在内的一切教学。术士带来了自己惯用的手术刀、锯子和不锈钢剪,比起园艺,他在准备仪式材料方面的经验甚至要更丰富一些。冻过的血液早已凝结,因重力淤积在尸体背面,他剪开男人腹部的皮肤,一件件移走散发着微弱腐臭味的内脏,接着撬起胸骨,开放胸腔,亲手触摸那颗塞满了凝血、不再跳动的心脏。解剖亦是一种仪式;他心中的野兽很容易迷失在这标准、沉默、高效的工作之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和黑夜的恐怖。 两个小时之后,无名氏的内脏在挖好的园圃之前整齐地堆了半尺来高,两片熏得乌黑的肺叶盖在最上方。术士把工具在盖布上揩净,突然发现自己在轻轻哼着“Cause I'm going to strawberry feilds”。曾经兰登收藏过许多披头士的磁带,也许它们至今还留在墨瑟在维也纳的避难所里,被仓皇逃窜的主人丢在脑后;又或者它们早就被第二审判庭炸成了碎片。2008年以后,他就只收集书了。 半满的月亮已经越过天穹的最高点。过去的几天里,兰登认真研究过大脑算不算是各种仪式所需的“脏腑”的一部分,不同的赫密法师和血术士对此都有不同的看法。兰登认为不是。并不完全因为他懒得把颅骨弄开。 术士将掏空的尸体推进土坑,不紧不慢地起身,用备好的铁锹将无名氏的坟墓填平,植下他从花市订购的黑皮诺葡萄树。他买了三株连根带土的强壮老藤,每棵都有两指粗细,带着几片巴掌大的鲜嫩绿叶。密密麻麻的根须埋在尸体上方,兰登跪在植株旁边拍实泥土,再将清理出来的脏腑在葡萄树周围堆成一圈。他完全可以想象这个仪式在凡人眼中看来会有多么怪异和血腥,谁也不会相信一个血族忙活了半天不是为了伤害任何敌人,而只是在尝试培育一点新鲜零食。 兰登收好解剖工具,从布帘最末抽出一把柳叶形状的银质小刀。过去曾有许多年,他惯于为导师做这些仪式准备的苦工,铺平通往成功的道路,而睿魔尔们对真正奇迹的模仿实际上始终依存于施术者的绯血。 成败在此一举。他向上卷起衬衫袖管,露出一截苍白完好的手腕,用那把錾刻着秘传符号的银刀顺着静脉的方向划开一道两寸长的切口。疼痛的感觉真实、熟悉,是兰登忠诚的老朋友。他不再能呼吸、进食、做爱,却依然能感受疼痛,唯有抓紧这仅剩的一点生命的余韵。该隐子嗣的伤口只会留存一夜;但睿魔尔一族的身上很少没有新鲜的伤口。所有那些贤士、摄政,偏爱量身定制的长袖、高领正装和老气横秋的西服三件套,然而哪怕是其他氏族的血族也很少知道,在血术士们无缝的天衣之下,处处都是自残和放血留下的印痕。步入死者的世界之后,他们只能靠刀尖在自己的尸体上掘出通往奥术的旁门左道、那一扇扇支付绯血和灵魂的门扉。 浓稠、暗红的血珠挤出伤口,流过术士惨白的掌心,顺着向下并拢的两根手指落在黑沉沉的泥土上。兰登合上眼,仰头面向玻璃穹顶之上的月亮,疼痛像一把刻刀将他的精神削尖,逐字弹奏着他烂熟于心的咒语。有那么一瞬间,他幻觉自己的心灵和生前一样轻盈,能就这样顺着秘语的节律飘入光芒璀璨的夜空中去。术士的嘴角微微上扬,直到肥皂泡般的梦境转瞬即逝,沉重的死躯将他残忍地拽回这座水晶牢笼当中;他想起自己正在施行的仪式并非凭借意志和头脑重塑着现实,而充其量只是在与现实交易。 他经历过两种魔术,深知它们相隔天堑。 空气中缺少了某种东西。术士不由得抿起嘴唇,睁开眼睛,注视着绯血的细流静静地渗入坏死鼓胀的器官之间,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葡萄树上三片鸭掌形的叶子在他面前悄无声息地干枯、挛缩,渐渐从死气沉沉的枝干上脱落。他恼恨地握起拳头;该隐的诅咒还在持续。他的血中有毒,只会吸干触之所及的一切生命。 也许是他分心了。也许必须把大脑也掏出来。也许这份笔记只是一个未经验证的猜想?说到底,谁会费尽心思创作一个让吸血鬼能种葡萄的仪式? 哈。你根本不擅长这个。 “……不。” 他悄声否认,用手掌捂住左腕的伤口,颓然跪坐在枯萎的葡萄藤前,失败的苦味在口中徘徊不去。鞭打、羞辱和饥饿的感触在他的皮肤之下游荡,伴随着微不可闻的轻蔑笑声,像一阵结冰的寒风令他不由自主地战栗。墨瑟夺走了他的一切,用最残酷的初拥玩弄他的命运,一切都是出于一个睿魔尔对觉醒者的嫉妒。而他知道真相。 夜还很长。是他幸存了下来——而墨瑟没有。 每一次实验都伴随着失败的可能,接下来只需要将种种潜在的原因逐一排除。兰登安静地坐了几分钟,终于挣扎着站起身来,凝固的绯血让他的指缝微微发黏。饥渴的野兽已经在术士的胸口抓挠,但他觉得自己还能承受第二次尝试。 他必须集中注意。他不再有导师了,他也不再呼吸、进食、做爱,从活生生的眼中看见万物运作、发展、彼此关联的灿烂线索,他失去了一切,只能从亡生仅剩的残渣中挑出所有还能用来拼凑魔法的东西。他强迫自己记得;他非要成功不可。 术士脱掉鞋子,绕着土堆赤足行走,手中依然提着那把血迹斑斑的银刀。他在掌心碾碎枯叶,之后徒手掘开泥土,将那株死透的葡萄藤挖了出来,小心地重新植下第二棵。兰登打算从最简单的可能性开始验证:假设之前的步骤全都正确,唯一的问题只是他分心了。至少再也没有人会因此惩罚他、伤害他,用眼神和几个简单的词语令他心如刀割——事情想必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在这一刻钟的间歇里,血族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他重新跪坐在葡萄藤前,抽出插在泥土中的银刀,再次割开了自己的左腕。绯血在一双蓝眼睛的凝视下无声而缓慢地向下流淌,他在心中默念着咒语,污秽的刀尖始终埋在伤口最上方。从古至今,睿魔尔之秘艺永远与创伤如影随形,他的思想被那尖细的疼痛牵引、约束,随着滴落的血液渗入大地之下,与活化嗜血的根须一同钻进死亡的黑暗当中。术士的眼珠颤动一下,视线骤然撞进一片扑面而来的血雾。 他低下头,看见葡萄藤周围环绕的脏腑已经全部消失了。 空旷、肥沃的黑土地上,几片翠绿欲滴的树叶无风自动,植株的顶端隐约发出新芽。 ——他做到了。 血族撑在泥土上凑近他的葡萄藤,脏兮兮的拇指轻柔地抚过粗糙干燥的树皮和那些光滑油润的叶片。看啊。我做到了。你看见了吗?
兰登和他亲爱的小树独处了一会儿,终于被饥渴驱使着结束了约会。梅芮安为他准备的围裙上满是污渍和血迹,到此算是发挥了自身最大的价值。他咬着酸痛的牙齿草草打扫一番,让这里看起来只是进行过狂野的园艺活动而非杀人分尸的犯罪现场,决心把剩下的工作留给医院新聘请的园丁。仪式圆满成功,整具尸体和内脏已经全部从土地内外被抹除、吸收,化为葡萄成长的养料,哪怕第二审判庭突然空降此处,也找不出一丝无名氏曾经存在的痕迹。 他把揉成一团的围裙塞在推车最上面,顾不得皮鞋里还藏着没倒干净的沙土,匆匆离开了温室。综合体内下半夜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兰登在进入住院楼时放慢脚步,把小推车留在一个隐秘的工具间里,之后神色自若地从更衣室里挑走了一件尺寸相合的白大褂。他收起这位陌生医生的胸牌,快步走进急诊大厅,一边用工作服下摆擦拭着自己的眼镜。 那位满脸雀斑、头发棕红的萨洛比朋友正在急诊观察室里值夜班。兰登刚刚进门,她就警觉地抬起头来,也许第三只眼也同时睁开了。 “……晚上好,德拉。” 术士重新戴好眼镜,礼貌地站在医生工作站的几米开外。一个护士远远地假装在检查患者的心电监护仪,实际上一直在偷看他们俩。也许他是德拉的血仆,但兰登不打算冒险。“是哪个病人需要我?” 女医生的嘴角不悦地向下撇了撇。事实上,他们可能还不算朋友;德拉就是他们所说的那种“人性吸血鬼”,有时候甚至会用血律救下被送进抢救室的凡人。(尽管萨洛比也许不会相信,假设他有治愈他人的能力,说不定也会这么做。)所以兰登大概不应该用病人当借口……但他实在有点渴了。 如果他们能做朋友当然最好,不过鉴于她是个萨洛比,而他是个睿魔尔,这件事情发生的概率实在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至少他们不是敌人。兰登是这么认为的。 “……她在里面。” 德拉冷冷地说,抬手指了指大厅角落被淡蓝色布帘遮挡的一张病床。“彻夜派对,玩太high了,可能忘了吃点零食。我已经给她挂上葡萄糖了。” “我去看看。她会没事的,”兰登谨慎地经过工作站,在桌边短暂停留,对萨洛比悄声说道。“我保证。” “我就在这盯着。” 医生扭过头不去看他。术士掀开布帘,走近一个呼吸平缓、合眼熟睡的年轻女孩,她的下半身盖着医院的薄被子,手背上挂着点滴,一侧亮片吊带从光洁的肩头滑脱。兰登坐在床边扶住她的肩膀,从病人裸露的颈弯处吻了下去,用她甜蜜、温暖的多血质血液滋润自己干渴的喉咙。他不自觉地合拢眼睑,沉浸在安宁、饱足的快意当中,将那迷乱地呻吟着的女孩紧紧搂在怀里。“啊,啊,医生……” 当他终于松开了她,女孩的嘴唇已经不复刚开始的红润。她的脸上洋溢着酣醉般的微笑,轻飘飘地倒回病床,无力地伸手试图将他拉回身边。 “医生……我……我感觉……好多了。你做了什么?” 兰登小心地按住病人打了点滴的那只手,弯腰拨开她散乱的金发,直视着女孩瞳孔散大的绿眼睛。 “我种了葡萄。” 他悄声说道,语调温柔,用手背轻抚她潮红发热的面颊。“忘了我吧,甜心。” 当术士离开隔间,并不意外地发现那个萨洛比就站在病床附近,见兰登完事了,她马上奔向床边开始检查自己的患者。当然,那女孩没事。而德拉只能算是勉强满意。 2015年的夏天,他的黑皮诺葡萄第一次有了收成。凡人的传言确有根据:尸体和绯血的滋养让这株植物获得了堪称超自然的生命力。它的树干现在已经有手腕粗细,四下攀附的藤蔓长满了一面墙的面积,恣意生长的叶片亭亭如盖,在月光中投下一片宽阔墨绿的阴影。兰登独自收拾了一夜,也只剪掉了四分之一的葡萄串,干脆把剩下的工作继续扔给他的凡人助手。脏腑田园中生长的葡萄果实比一般的黑皮诺大了接近一倍,足以令他们经验丰富的老园丁啧啧称奇。 在把精挑细选的冷藏葡萄串送给梅芮安大人之前,兰登当然亲身试验了这种新奇食物的安全性。他坐在窗边剥开葡萄深紫色的外皮,再一次尝到了那柔软、清新、冰凉的滋味,时隔多年,这鲜明、实在的酸甜让他尖牙之外的牙齿重新找到了用武之地——他终于吃到了真正的食物。血族不由自主地抚膺而笑,继而把手搭上自己的喉咙,慢慢回忆着吞咽带来的天然欣快,这种感觉不同于过去数十年间的任何一次饮血,就像找回了一块遗失太久、连自己都已经忘记的生命的碎片。 直至细微的血滴从脸颊滑落,掉在术士的膝盖上,他才发现自己正在流泪。 The End
注:圣经段落摘自创世记 4:12。兰登哼的歌是披头士的《Strawberry Fields Forever》。
from MistrayInWonder
原作:I Am Infinite; I Contain Multitudes by Douglas Clegg (1997)
接上
我想去相信高人会帮助我离开奥罗拉。在那天余下的时间里,我整晚畅想着逃出去的未来:脚踩在围墙另一边的绿茵和泥土之上,等待一辆北上的公交车去投靠我的哥哥。从那儿接着往上走,去加拿大或者阿拉斯加,销声匿迹在一片原野之间,再不被人抓到。这是我从踏进奥罗拉就开始做的梦,一个毫无意义的梦。但我总在没日没夜地做梦,幻想着哪一天这个梦能生根发芽。我闭上眼,想象着瞬间被传送到一条如玻璃般澄澈的河流岸边,在那里,周围的山峰覆盖着洁白的雪,空气是如此的清新冷冽,让我不得不屏住呼吸;一只老鹰历声尖啸,划开天空,俯冲下来钳住猎物。
当我睁开眼,梦不见了。在这里,只有死气沉沉的绿色墙壁,空气闻起来像是酒精和尿液的混合物;隔着两道门的监禁室时不时传来卡普和艾迪那刺耳的尖叫;狭窄的小窗里透来放风区的亮光,彻夜通明。唯有乔能让我在夜里感到些许温暖,在他蜷缩进被子里的时候嗅着他的头发,听他睡觉时轻轻发出的呼噜声。他在我身边,维系着我奄奄一息的生命力。在外面,我从没有对男人感兴趣过,而在奥罗拉,我和乔的关系也完全不像一对同性恋,更像是为了活下去。身处这样的环境,如果你还存在一丁点的理智,你会去寻找任何能找得到的温暖和人情味。就算剩下的理智已像一条破破烂烂的线。即使是反社会者,也会去寻找人类的温暖;大概就算是他们,也会想被爱着。我心里明白,如果哪天我对乔说错了话,或是哪天我不再对乔友善了,他就会把我杀了。他总是因为这些理由杀人。但是,我愿意承担这个风险,因为和他在一起温暖又舒适,而有时候,这是我在夜里所需的全部。
第二天早上,我找到高人,在他身边放下餐盘,坐下问道:“为什么是我?”
他没有从他的餐盘里抬眼看我。“为什么不是你?”他神态自若,有着一种阅尽千帆、看透世界的坚定感。他撇嘴笑,像一把枪的扳机。“为什么不是富有同情心的好心人?热爱奉献的好心人?为什么不可以是你?”
“不对,”我说。“是这里的谁都可以。为什么选我?我才来了四个月,跟你也不熟。”
“我了解这里的每一个人。我无穷无尽,我包含众生,我无所不及。再说了,我早和你讲了,你从来不伪装。”
“哈?”
“你从不伪装,你直面现实,这很重要。要是你像这里大多数的男孩那样,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就行不通。你有天分。”
“呃,我有天分,”我说,终于确认了这老头和这里的其他疯子一样满嘴屁话。
“我看见你做过的事,”他说。当他再次开口,我感觉我的心脏冻住了。他的声调丝滑得如同陈年的威士忌酒。“我看见你是怎样举起枪,杀了自己的儿子。第一枪射穿他的颅骨,第二枪穿过他的耳边——仅仅是为了确认他死透了。接着,是你的女儿,她想要逃走,在房子里奔跑。她是最难杀的,因为她跑得快,还会大声尖叫。你不是个好枪手,足足开了三枪才让她倒地。”
“给我闭嘴,”我说。
“你的妻子倒是很简单。她在门前停车,从侧门进入厨房。她不知道孩子们都死了,只知道自己的丈夫最近压力很大,她想帮忙撑起这个家。她出门买菜回来,准备做晚饭。正当她把酒放进冰箱时,你朝她开枪,她就这样死去了。最后,”高人摇摇他的头,“你开枪杀了狗。谁会照顾一条狗呢?全家人都死光了,谁又会去管那一条狗的死活呢?”
我不说话。
“谁会去照顾那条狗呢?”他重复道。“你没有办法,只能把狗也杀了。你爱那条狗。开枪射杀那条狗对你来说可能和用枪对准自己的孩子一样困难。也许更难。”
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思绪好似一道红色颜料划过黑夜。他的话对我毫无意义。
他拍了拍我的背,就像开庭前我的父亲对我做的那样。“没关系的。都结束了。没有人会为此怪罪你的。”
我哭了起来;他用手轻抚我的后背,轻声对我说了些安慰的话。
“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的,”我尝试开口,忍住泪水。我环视整个食堂,虽然这边只有我和老头,但我感觉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们身上。落到了我身上。可事实是,并没有人看过来:他们正忙着吃自己的早餐。“那时候是……”
“哦?那时候怎么了?”
我用脏手擦了擦脸。我怎么全身都这么脏,真希望能变干净一点。我抑制住自己想要站起身,跑去洗澡的冲动。“我好想是我,那时候要是我就好了。”
“但你又想活下去。你杀了你全家,然后突然之间——”
“突然怎么了?”我急道。
“突然之间你的人生重新聚焦起来。你杀不了你自己。你得经历过这些才明白这一点。生活就是这样,”他说。“坏消息是,他们都死了,你干的。你就是个杀人犯。但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既没有基因缺陷,也没有丧尽天良,这很重要。你不会自杀,这也很重要。我可不想放出去一个会把自己了结了的家伙。你得接纳一切,你得成为大我的一部分,你得接纳上帝。孩子,和我讲讲:你是怎么跟自己共处的?”
我不敢和他对视,正想随便编一个谎话骗他。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行让我面对他。
我想起了那句警告:他用那双眼睛操纵人。
“我不知道,” 我如实回答,“每天早上醒来,我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烂的人。”
“对。”他说。“你是。但这就是奥罗拉的恩赐。你被选中了。你会出去。你会活着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你不会自杀,也不会再度犯下暴行。”他放开我的下巴,从桌子旁边站起来。“你爱你的朋友吗?”
“乔?”
“对。”他点点头。“乔。”
“两个男的是不会相爱的,”我说。“这只是暂时的。这是为了生存,这甚至算不上是性关系。“
“啊,”他缓慢地点头。“那很好。要是出去之后发现自己还爱着他,而他继续留在这儿,那对你来说简直会是地狱。不过,在他身边你得小心。他帅气、温暖,但他有着犹大的嘴脸。他永远不可能真心去爱任何人。而你,你将来会再次爱上别人。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但不会是我们的好朋友乔。你知道他对他上一个床伴做了什么吗?他有没有和你说过?”
我微微摇头。
“去问他吧。”高人说完便离开了。
从背后看,高人看上去并不老,走起路来像个年轻人。我相信他。
“今天晚上,”高人在康复活动的间隙和我说道。“两点半。你要先洗个澡,干干净净地来,我可不会容忍肮脏的玩意儿。然后,等着。我会在那里等你。要是你朋友搞出什么岔子,你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乔可能有些占有欲,但不是正常人理解的那种占有欲。他不会对别的男人或女人吃醋。他纯粹只是想要一直占据我。他想和我一起洗澡、一起去食堂、坐在一起。在我看来,我们的关系很简单:来到这儿的第三周,当我正在浴室自渎时,被他刚好撞见了。他加入进来,还和我接吻,而后我们各自冷静了一周。后来,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母亲的信,她在信里说要和我斩断全部的联系,紧接着我的父亲和妹妹也寄信给我,说要断绝关系。那时候,我躺到床上,盯着墙壁,整整两天一动不动。那时候,乔来到我身边,悉心照顾我,直到我能重新吃饭、重新站起来、重新开怀大笑。那时候,我和他亲密无间。我在奥罗拉呆了两个月才意识到:除非被杀或者被折磨致死——乔做得到,否则我是没办法靠自己和乔分开的。但我并没有感觉到威胁,因为我渐渐喜欢上了他偶尔的爱抚,渐渐喜欢上了在夜里与他共眠。可以说,这让我像是回到了儿时,身边有最好的朋友、有我的妈妈、有我的爱人和挚友,而所有的这些角色,都被揉进了同一个男人的身体里。
那天晚上,我在两点钟翻身起床,乔也跟着迅速地醒了过来。
“多儿?”他问道。
“我去洗澡,”我说,朝着过道的方向歪头。我和乔都算不上真正的危险人物,我们和另外几可以自由在夜间活动。当然,我们都知道,总有一个值夜班的婊子呆在大堂的尽头。
“我和你一起,”乔低声说,他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内裤——他习惯事后任由内裤挂在脚踝附近。
我在他的胸口拍了一下,摇摇头。
“多儿,”他说道,“我要和你一起。”
我叹气,两人一起保持沉默,穿过过道。
在浴室里,他说,“我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他倚靠在光滑的瓷砖墙上。“是高人。我听说了。就是今天晚上。你真的要走吗?”
我点点头,不想欺骗他。他对我一直都很好,我也很在意他。要是离开他,我也许会伤心一段时间。“我会想你的。”我说。
“我可能会因此杀了你。”
“我知道。”
“如果你走了,我会孤单的。大概这就是爱,谁知道呢?”他笑了,看起来像个自嘲的笑。“也许我爱你。这句话不错。”
“不,你不爱我。”我知道乔并不具备“爱”这种正常人才会产生的情感,这与他的性取向无关,这是他的病理缺陷。
“别走,”他求我。
“在我看来,高人不过是随便说说。”
“他不是。我见他做到过。但不要走,多儿。出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只想要自由,”我说。“就这么简单。”
“可我想要你。”乔看起来有点焦躁。
“好了,别这样,我们是好朋友,你和我,”我说道,欺身上前,给他一个友好的告别拥抱。
我没注意到那把刀,只察觉到一片亮光闪过——是刀片映着浴室里那盏像是要燃烧殆尽的灯。那把刀刚进入的时候,并不会特别的疼——最多像听到清晨五点的闹铃而已。
待他抽出刀,我才感受到钻心的痛。
他用手按压着我胸前的伤口。“你不能离开我。”
“不要杀我,乔。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发誓。你可以和我一起出去。”我费力地喘气,发现呼吸渐渐变得困难。我的头轻飘飘的。灼烧般的疼痛迅速转变成冰冷的麻木。我咳嗽着,呛声道 “救我,乔。你伤着我了。”
乔用他那满身是汗的躯体困住我。我的眼前开始看见细小的烟花炸开,或明或暗的,我的生命力也像是老式的晶体管电视机断电一样渐渐阖上、黯淡。乔低下来亲吻他在我身上开出的伤口,血从里头涌出。“我对你的爱有这么多,”他说。
接着,他脱下内裤,用手握住自己勃发的下体,插进我腋窝下方的伤口。我尝试大口喘气,他把那玩意儿的头部捅进了被扩开的伤口里。
他挺身进入我的里面,压得更深了。
我昏昏沉沉,感受着他的身体抵住我、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把我定在一处。
三天后,我在医务室里醒来。止痛药让我如陷云雾,视野一片模糊。腹中的抗生素也闹得我胃疼。我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等待视力重新聚焦,等待我终于能看清楚上面一块又一块的吸音板。
tbc
from Houraisan
苍澄AI翻译 自存留档 ※奇怪排版 缓慢更新 ※密码四个数字懂得都懂
(1)披瀝の檻 (青春线r 含攻方口 密码有) 链接:https://www.verybin.com/?878021bd93cf258c#Q5nKJ9OPJNEERuuDiItkujSvIVdarIcV3gg2SjtYCT0=
(2)1時間の恋人(未知线r 密码有) 链接:https://www.verybin.com/?d8d53963f70e150f#TsXbbeZwsoDGK1cSNKLxHhWfAXrEC0mLIkh3i7GMz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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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神隠しの部屋(架空线r 有sf线剧透 密码有) 链接:https://www.verybin.com/?095b65f021c40784#RhD1BVRyW+Ot7nWd3JH2rWE2bRR2CkgBX6Yy+k+LJDE=
(5)拓海クン観察日記(日记体r 密码有) 链接:https://www.verybin.com/?dde4c5cd06a04cbc#foB8pyQg2je7YELHxUfC1L6VtJaN7xr7FNzV0bKHRkk=
(续)拓海クン観察日記(拓海視点) 链接:https://www.verybin.com/?8ebffcbeebab606e#pVbGLCyDjd2ii7c+w+iIvSqFRod+V14Vfoq9IenLa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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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喧嘩(未知线 小伙人外控发力中 密码有) 链接:https://www.verybin.com/?fec60d31b44d6e83#4BOu5ZFMddzbUNv/OjA3+H8tL9GckPBH5yr12bhG3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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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前途多難(047转生r tkm单性转 密码有) 链接:https://www.verybin.com/?fd9990d10d3a1507#2tQ4ewQOdbIHRzhA5epihP7/0NxKo2Jgpz8k3YZOJx8=
from 我鸟世界
连环杀手维克多在一次作案时,不巧被陌生人目击,他将那个红发的女人作为下一次的猎物悄悄接近,却想不到这竟是噩梦的开始……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做电子书✨
一开始连格式都搞不对,是我的编辑兼经纪人兼好友透明一点点带我做,期间很多次我都想要放弃了,她还一直给我鼓励,真的很想要好好谢谢她。虽然是短篇小说,全文只有不到一万字,但是从排版到固定格式,再到上架,期间也经历了不少波折,所幸的是,最后电子书顺利上架成功!
电子书已上架读墨、漫读、谷歌商店,需要魔法打开。 读墨Readmoo免费版→《杀人魔的梦魇》 漫读Bookwalker免费版→《杀人魔的梦魇》 谷歌googleplay免费版→《杀人魔的梦魇》
书封是自己设计的,透明说很好看,也贴过来

如果有看过书的朋友,可以给我的社交平台留言,FB/IG/Threads/微博都可以,谢谢你的关注与阅读,我会继续创作下去。
from MistrayInWonder
原作:I Am Infinite; I Contain Multitudes by Douglas Clegg(1997)
先说清楚,我翻过了那两人的档案:乔的,还有那个老头的。为了这两份档案,我不得不买通一个医护人员,替他做了一堆不堪的破事,才终于得手。所以希望你能够耐心听完我了解的一部分事实,主要是关于乔的。乔确实杀了人,但更重要的是,他告诉心理医生,他只是想去帮助他人,他只是想去阻止他人进行自我伤害,他只是想去爱。记住这一点。
我在奥罗拉中的所有遭遇,也都说得通了。
让我和你说说奥罗拉吧,也许除了我没人知道:奥罗拉是个被遗弃的地方。不光是因为进到这儿的人都是犯过事的罪人或者脑子有病的疯子,更是因为这里建造在旧的奥罗拉之上。史蒂夫·帕金森跟我讲过,在我们进行行为矫正项目的正下方,就是旧的奥罗拉。我在接待室存放的一本相册里翻看过它的照片,它被深埋在一片荒芜的废土之下。过去,他们认为,我们这种人最好永不见天日、像个被链子拴住的畜牲一样等待食物从门缝底下塞进来;过去,他们认为,围墙以外的人根本不想知道我们这种人的存在。但这些都不是奥罗拉被遗弃的真正原因。真相是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
以前的奥罗拉是个小镇,紧接着就被佛特·萨尔顿收购了。他们在1949年做了第一次实验。
据说,那里曾有14个人,像战争结束后废弃的战壕一样,被关在地底下。
实验是在山上进行的,有些人说,那群被关在地底下的奥罗拉人,在实验之后变得更糟了。
我听室友说,那时候,有个人就像被关在了微波炉里一样,在一个老头的面前瞬间烧焦而死。
这个老头现在也在奥罗拉,他从1946年起就一直在这儿了,进来的时候才19岁。老头曾在太平洋战区待过,都说战场回来的人总有些后遗症,他回来时也魂不守舍。在我来之前,我对他的了解就这么多。你大可以猜测他要么杀过人,要么试图自戕,要么总是在想着杀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在这里。那老头的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但是从面上看不出来。也许奥罗拉让他永葆青春了。
老头总是待在放风区的那一头。他无所不知,无人不晓。我听过他的一些事。说实话,基本上这里所有人都对他心里有点数。
他自认为是我们的“父亲”。不是指像父亲的角色,也不是指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而是“天上的父”,也就是“上帝”。
在他的脑海中,他创造了我们脚下的这片地,创造了他的臣民、他的众子。他能叫出每一只在石板路底下的蠕虫、鼠妇、蜈蚣的名字;这座钢筋混凝土的建筑是由劳工们的血汗浇筑而成的,而劳工们又在奥罗拉的围墙内死去。天色惨淡,空气干燥而宁静,当我们在放风区走动时,他可以在任一时刻望向任一方向,然后洞悉他臣民所想的全部念头,或者在心跳的瞬间——不,在心跳未落的瞬间——预知这些人下一步的动作。对他而言,这可不是什么魔法或者骗术。他就是知晓一切,他称这叫“高觉察力”。这也是他外号“高人”的由来。同大多数被关在奥罗拉的人一样,他被加州法院判定为精神失常罪犯。
有时我会观察他:他在我们活动放风的时候,或是伫立在一边,或是坐在医务室的台阶上,用他的目光扫视人群,他的人群。他称这群人都是他的部下,是他的军队:终有一天,他的军队会像末日审判之火一般席卷这片大地。
丹尼小子出狱后的那个星期,他头一次开口对我说话。
“嘿,” 他挥了挥手,“过来一下。”
我环顾四周,我才来奥罗拉待了不到四个月,都说高人只会在观察你好几年之后才与你交谈;又或是整年一言不发,再在一周内对你滔滔不绝。我不敢相信他是在对我说话。看我一脸困惑,他又点了点头示意是我。于是我朝他走去。
“就是你了,”他拍着我的后背说道。我无法阻止自己不去看他,他就像是一块磁铁。就算所有人都警告我不要与他对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直视他。这里的人这样告诫我,只因他们自己都栽在这事上——他们都一度被高人的存在所吸引。老头的脸色苍白,总是藏匿在阴影里;头发斑白,长得有些过了;脸上那双眼睛平平无奇,棕色的圆眸里掺杂着些许金色斑点。(乔对我说过:“他用那双眼睛来操纵人。”)和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一样,他的脸部有一些皱纹,不过他的皱纹又细又直。仿佛自他年轻时起,脸上的表情就未曾变过。
“就是我?你找的人是我。”我点头,假装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刚好手上有一根前几周剩下的烟,我把烟递给他。
他接过烟,叼进嘴里吸着。我四处张望,寻找附近的护工或者医护人员,但这里只剩我和老头。我不知道该怎样帮他点上那根烟。大家都叫我“好心人”或者“多儿”,这是“好心人多做好事儿”的简称。当我想找人帮忙点烟时,就会去给管理员擦鞋、拍马屁,或是去给女清洁工扫地。我做这么多好事只是因为我向来如此,是个好人。就算在杀人时,我也怀有怜悯之心。但现在看来我们周围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而我也没办法帮老头变出个打火机来。
高人似乎满足于单纯地用嘴叼着那支烟,动着嘴角对我说 “是啊,你不知道我找你干什么,但是,你被选中了。本来该是丹尼小子的,可他得靠演戏装成个人样。”
“本该是?”
他把烟从嘴里放下,用手夹着,“他是个反社会,你也看得出来。他得在那些心理医生和假释委员会面前演戏。他模仿B区的米奇——那个成天哭哭唧唧、身上有纹身的米奇,记得不?”
我点点头。
“他用了三年来学习如何完美模仿米奇。我来给你讲讲丹尼小子,他在巴斯托出生,那种出生地是长不出好苗子的。二年级时,他杀了一个同班同学,开启了他的犯罪生涯。这事儿对他来说不难,他经常和这个同学一起去沙漠边缘玩耍,而那片沙漠里失踪个小孩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他想办法把罪行嫁祸给了一个当地的恋童癖。接着,他高中辍学,杀了个老师,再后来,当他在拉古纳杀了三个女人后,他被捕了。丹尼小子根本不会哭。他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对他杀了人那么大惊小怪。他杀人就和呼吸一样自然。”老头停顿了一下,从胸前的口袋摸出了一个小东西。他把烟叼在嘴里,翻开打火机,点燃了烟。按理说我们不该拥有打火机这类玩意,但我并不惊讶高人有一个。作为这里的老家伙,他有一些特权;作为这里类似上帝的存在,他也深受工作人员和他的臣民的敬重。现在想想真奇怪,我当时竟然会因为他有个打火机就对他肃然起敬了——但我确实这样。有个打火机,在这里不亚于拥有一块金砖,或拥有一把枪。
他继续说道,“丹尼小子就快要出去和一个在食堂工作的女人同居了。那个女的从来没有过对象,更是做梦都想不到会和丹尼小子这样的帅小伙儿在一起。不出六个星期,他就会把她杀了,再把她的皮肤当纪念品。被选中的人本该是丹尼小子,但他不够真诚。而你不一样。你也知道吧?”
“哈,我会哭,所以我足够真实?”
他摇摇头,吞云吐雾,压制住笑意。“不。但我知道你的过去。你根本不该来这儿,这地方只有你出生在富人之家,请得起洛杉矶最好的律师给你做辩护。我猜,在法庭上,那个律师拿你的精神问题给你脱罪,而你也配合得天衣无缝。你以为来奥罗拉或者阿塔斯卡德洛这种地方,会比去奇诺或者查克瓦拉那种监狱更为轻松。我说得对不对?你来这里多久了?”
“如果你懂这么多,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十六个星期。整整十六个星期,你每天浑身冷汗地醒来,看着乔贴在你的床上;整整十六个星期,你跟着一群想着砸烂你脑袋取乐的人打棒球;整整十六个星期,你忍受着那些嚎叫,听卡普和艾迪念叨着他们多么渴望在死前再尝一次人肉的味道。而你,你夹在他们中间,”他看起来像沉浸在自己的演讲里。“你可不是个反社会的神经病,孩子。你只是不小心杀了一些人,还对此追悔莫及。还是说,你希望自己当初去的是奇诺那个监狱,就算在那里白天被人往死里打、晚上被人强暴,也好过在这个疯人院里活受罪。”
铃声响了。我看到康复顾问崔西正站在棒球场内朝我们挥手。她长得很漂亮,让我们这群人既想拥有她又想保护她,就算是我们这儿的反社会也这么想。
“看来是要做体育活动了,”高人说,“她可真美啊,那个崔西。女人对男人来说有好处,不是吗?当然男人有时候也挺好的。你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
“所以,我被选中什么了?”我问。不理会他刚刚说的话里的暗示。
他把烟头丢到地上。“你被选中可以离开这儿。”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在想那个老头说的话。
到了傍晚,在我们被心理医生们折磨了一通后,我和乔来到电视机房,一起坐到皮革椅子上,开始聊天,“我搞不懂,如果丹尼小子不是被选中的人,而‘被选中’意味着你可以出去,那我又怎么会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呢?”
乔耸肩,“也许他的意思是你是‘下一个’被选中的人,就,你是下一个可以离开这儿的人。那老头啥都知道。他是上帝。”
乔这辈子都泡在监狱系统里:先是少管所,接着是奇诺的青少年监区,再然后是奇诺监狱。直到终于有个法官搞明白了一点:正常人是不会一个接一个地把自己的邻居都杀光光的,问题一定出在他的脑子里。而进到了奥罗拉的围墙内,乔基本上变成了个好宝宝。他需要这里的围墙、需要系统的约束、需要一日三餐和一张床位来让他维持正常。假如过去的他若是加入了耶和华见证人会或是加入军队,那种到处都是规定和条例的地方,他也许永远都不会杀人。约束和管教是他的必需品,而奥罗拉最不缺的就是规矩。在这里,乔一直对我温柔又体贴,他可能是我在奥罗拉唯一的朋友。
我用手肘戳戳他,“怎么说我是被选中的人呢?”
“也许他想把你搞出去,”乔低声说道,偷偷检查桌子旁边的老妇人,以防她听到他说的话,“我听说他十年前帮一个人越狱过,从地下溜出去的。那老头有自己的一套,如果你能跟他下到那老鼠窝一样深的地方。我听说,”乔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脸凑得极近,“他知道出去的路,但他只告诉那些他认为是天命所归的人。”
我差点被乔那严肃的样子逗乐了,身子往后退了一点,“你肯定在开玩笑吧。”
乔眨眨眼,他不喜欢被认为自己在说笑。“爱信不信。反正我只知道那个老头认定你是被选中的人了。这是事实。”
接着,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乔温柔地吻了我——他经常这么做,或者经常试着这么做——而我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着他的吻。这是我们在这里最接近于人类温情的举动了。这时,有个医护人员跟着一个心理医生路过巡视,我稍稍推开了他,他也假装去看电视。当我抬头朝屏幕看过去,发现上面正在播的是卫生棉条广告,不禁哈哈笑着碰了碰乔。不过他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tbc
from Yan1123
我在想象此刻我妈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我们是母女,我们无法像朋友一样开诚布公地聊下去。也许今晚之后,她会突然意识到,因为婚姻,或者是因为生长在山村里,她失去了什么。她原本以为是救赎的婚姻,到头来其实是剥夺了她的另一种更加独立、有尊严的人生;或者是被她视为顶梁柱的那个人,其实懒得去为她争取一下本属于她的权利。 我无法安慰她,我们家不习惯互相安慰,只是一味地指责。所以,虽然我心里知道,这对于她是多么大的打击,也只是说道:你们的日子过得那么难,也有你们自己的原因。 当好事快要来临的时候,她们坐等着,发现没有自己的份儿的时候,她们默默走开。天真地想着还有下一次,没想到自己应得的份儿已经被别人冒领了,再没有下一次。 我不知道一对夫妻间会有多少的裂痕,不知道我妈经历过多少次像这样的失望,到底是什么支撑她继续走下去。
from ...
1998年欢乐Hallowe'en
恩里克说:“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STARS两队人算上B队借来的直升机驾驶整整齐齐十三名,现在可以去那家黑森林是地区外卖销冠——单品成绩艳压承诺免费升级双倍芝士披萨店总营业额——餐厅订全套晚宴,长桌一字摆开,尊恩里克位居中央。 可惜不能。 为建设和平美好浣熊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RPD、下设特别战术及救援部队、STARS的队员们,随时随地准备出动,别说万圣节了,感恩节、圣诞期间都未必能保证吃上口热的。去年克里斯能换到班放假上纽约找妹妹克莱尔过节,实在是他走运。愿意跟他调换出勤时段的队长威斯克大人,等新年克里斯回来兑现承诺了,那人还是那副工作狂的死样子,好像有没有克里斯分担解忧都无所谓,反正克里斯能不惹麻烦就行。 克里斯可以昂首挺胸自豪地讲,他已经吃透《如何无效化艾隆斯讲的屁话》这本指南,精通不招惹艾隆斯的方方面面手段。上次万圣RPD局长艾隆斯找消防借人撑过市内通宵,然后把克里斯借给消防。早在一年之前短短一周多一点的借调当时,克里斯给艾隆斯的RPD挣足面子,消防局那边差点要把人扣下不还。艾隆斯特意让威斯克开车去接的,说是领自家狗回去有要事办。 对,威斯克、或者说克里斯的上司们,应该担心克里斯太能干太容易被挖墙角。只不过威斯克永远那张墨镜尸僵脸,道理好像永远在他那一边,以至于克里斯婉拒消防大队用的说辞是: “我是自愿当威斯克的狗的。” 总比当艾隆斯的狗强。 威斯克对克里斯的表忠心嗤之以鼻(他真的冷笑哼了一声),后面带克里斯回到RPD拍STARS集体照——真巧,确实就是要办这么一件事——克里斯看照片上那个看不清脸的墨镜男只觉得此男嘴角居然上翘一定又在嘲讽什么。照片就摆在威斯克办公室威斯克坐的靠背椅后边柜子上,过去一年克里斯被叫进办公室谈话,总难免多看威斯克两眼。眼前的,照片里的。 一年后的今天,艾隆斯命令STARS重新拍照。夏天时威斯克终于给恩里克带的B队找来卫生兵、瑞贝卡·钱伯斯,灯芯草一样的小姑娘,像是那花,像是那茎。艾隆斯想用STARS的俊男美女相亲大头照当募员广告。队长威斯克表示,STARS如今确实很明星,市内报章媒体常客,也就是说,还有很多案子等着他们办,拍照等以后有空再说。副队恩里克(瑞贝卡的直属上司)附议:RPD新来的肯尼迪警官便也够阁下您取用卖相了。 然后恩里克又说,有一个,呃,叛徒。 克里斯挠了挠脖子,没能搔到确切的痒处。他给他的战术手套手心手背贴了层缝泰迪熊剩的长毛绒,摸哪里都痒。 “是谁?”克里斯不得不问。 “威斯克。”恩里克的揭发不容置疑,迅速,清晰,有力。 “就因为只有他没换上节日变装?”克里斯敬仰地望向恩里克,对方身披白袍头顶荆冠,为了今天这一身装备完美无缺,忍着好几天没打理略显潦倒的胡子,“可他根本用不着变。” 作为威斯克忠诚的好用的狗,克里斯为直属上司辩护,同时朝恩里克边上的丧尸弗瑞斯特挤眉弄眼打密码电报:你懂的,那个威斯克。 弗瑞斯特咧着嘴,只是露出牙齿,看起来有点蠢,让克里斯有点想笑。于是克里斯欢快地公布谜底:“谁见过比他更像吸血鬼的金发老白男?墨镜长在他脸上一定是他畏光!哈哈哈!”接着克里斯见到弗瑞斯特冲他眨眨眼,发来贺电:恭喜你,你已经死了。死神悄无声息早早站在克里斯背后,终于开口点名:克里斯,等下到我办公室来。
原本好好地上着人类世界的白班——这天是万圣夜,其实得值通宵——听着办公室外面的部下们有说有笑摸着鱼,其中自己最看中的那个臭小子嗓门最大,威斯克不禁惋惜:噢,克里斯,还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威斯克他不是像。威斯克就是一名吸血鬼。不过他并不畏光。日光或银弹甚至是威斯克的得力助手,前者尤其。 实验中发现,短时间内集中曝晒室外光可限制暴君初期型的运动机能,令接下来投产计划变得可行。就像是有烟的地方才会起火,卖枪的时候不光要配子弹还应该搭售防弹衣,这样才不愧对安布雷拉庇护世人之名。安布雷拉产急救软膏毕竟不能起死回生、比如不幸被挠了啃了,而安布雷拉产紫外线光炮则能够、有效且迅速消毒杀菌扑灭生化危机。现在订购指定系列BOW及增殖套餐立刻免费加送—— “说说你觉得我还有哪里像吸血鬼了。” “说了你会改?为了我?” 威斯克在靠背椅里坐得舒服点,斜过半边身体,交叉起双手,摩擦手指,手套的黑色皮革发表同意。 “你可以那么认为。”威斯克本人也鼓励。他假装模棱两可。 “吃东西的样子。你吃什么都一副东西很难吃的样子。‘优雅’?” “我喜欢蔬菜色拉和生牛排。” “我想也是。正经饭菜,那些加热过的加工食品,对吸血鬼来说,不新鲜了吧?” “‘烂透了’。还有么?” “你从来不进教堂。上次要突击钟楼你让我一个人进去,说好的支援也没跟上。” “你一个人行的。” “还以为队长绕去别的角度埋伏了呢,谁知道跟其他人一起在底下等着看我笑话!” 那次行动需要STARS从东区教堂主殿潜入分栋钟楼。克里斯打头阵探路,接应其他人……并没有其他人。在克里斯孤身扫平藏身钟楼负隅顽抗犯罪团伙期间,狡猾的敌人预先设下陷阱,炸断钟楼连结主栋空中长廊。为首的犯罪分子在爆炸后陷入癫狂,不停吼叫“受够了,我受够了,去你妈的机关狮子机关雕”,吵得克里斯头疼,把主谋和其手下几个全部敲晕。 他在悬空的钟楼顶找了几圈,果然发现钟楼没有别的正常上下楼通道,但却有多捆结实绳子、正好绕绳子的滑轮。滑轮精良坚固,绕上绳子,吊几个人,上上下下不成问题。克里斯先把犯人们运下去,临到他自己,滑轮突然就裂了。楼底下,吉尔代表队里其他上不去的人,高举扩音喇叭给克里斯打气:那些是历史建筑,会坏掉才正常。 “不然?”威斯克自觉无辜,他总不见得凭空跳上去,就算他可以跳上去,“Rapunzel, Rapunzel, let down your hair.” “不必!” 克里斯双眼瞪大了一些,这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圆了,腮帮也鼓鼓的,越来越像一个生气的小孩子。威斯克想起来,这个小男孩居然还得照看一个妹妹,那位妹妹想必将长发保养得很好。克里斯在办公室挂着件夹克,说起过跟妹妹克莱尔的是情侣款,克莱尔那身更红,衬她的红头发。不止克里斯,STARS每一个人(除威斯克本人)在威斯克的吸血鬼听力下很难存下什么小秘密。 好吧。 “晚上一起吃饭?” 安抚一下。 “你命令我?” 不错,小狗的警戒心很强。 “我邀请你。就算你是吸血鬼,现在也可以正大光明进入我家厨房,把牛排煎到你喜欢的——” “三分熟。” “好的。那就三分熟。” 事实上再熟一点也无妨,那样汁水多一点。毕竟威斯克是个吸血鬼,能够喝的食物才具资格受其品评是否合口味。
结果这顿晚饭拖到下一周的周三才有了些能吃上的迹象。这周还没过去一半,威斯克到阿克雷研究所跟柏金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超过他到RPD跟艾隆斯在一起的时间。研究所的约翰所长恳求柏金主任研究员请威斯克顾问研究员帮忙测试新调配的Hunter,因为“不能在威斯克手里活过七分钟的BOW不配面世发售”——约翰所长强调,这是传统。根据记录,一开始是一分钟,后来是三分钟,几年前约翰新官上任,BOW制造技术又上新一台阶,达到五分钟。约翰最近谈办公室恋爱交的女朋友,对方翻阅资料:哎呀,都七分钟了,你们不如把这位A.W.改一改用着嘛。约翰柔情蜜意提醒她注意保密:艾达,别忘了,你也是一位A.W.,我又怎么舍得你…… 掌握全队人排班的威斯克当然知道克里斯这天也不加班。他们可以早早坐在威斯克家客厅沙发,任由克里斯调侃晚餐时威斯克一脸的不满、没兴致,明明那么好吃的牛排就是威斯克自己做的。 “你喜欢,那很好。” “要么你留着肚子吃点心?别逗了,甜点有别的胃装。” “当然不,正餐这才开始。” 威斯克摘下墨镜,望向沙发另一边的克里斯。克里斯的眼睛生着亮光,直视它们好像让威斯克变成了吸血鬼里的勇者,但威斯克早就是吸血鬼里的异类。斯宾塞自以为“威斯克计划”实施足够神不知鬼不觉,自以为终于鉴别甄选出能派上用场的那个少年威斯克。这个威斯克少年感谢斯宾塞。自己早就是个死人了,再打病毒,只会刺激病毒求生,加速催动宿主肉体模拟活人,使少年发育成青年,现在人到中年快四十,体能充沛,经验丰富,刚刚好成熟。 “正餐?”克里斯笑了起来,顺着威斯克倾覆而来的姿势,往后躺倒,“你的正餐,该不会是,我?” 威斯克贴着克里斯耳根说,是的。 “痒。那你还,”威斯克含住克里斯的脖子,让克里斯顿了顿,“真是吸血鬼了?” “是的。” 尖牙刺破薄皮。克里斯吸气时拖出喉咙里憋不住的短音。熬制的焦糖溅到外面。威斯克放开克里斯,抚摸渗血的牙印。趁还热。他再一次喝下克里斯滚烫的鲜血。 威斯克一手扶住克里斯的脖子,一手撩起克里斯的T恤下摆,推高到锁骨,拨弄手边露出来的乳头。摄食宜荤素搭配,威斯克暂且来吃克里斯血肉以外的部位,含弄近在嘴边的硬粒红果,用牙磨破,用舌抚慰。血液岂非乳汁。凡从乳孔流出的。 “别吸了,疼……”克里斯推了推威斯克的头,当然推不动。威斯克去咬住克里斯的嘴唇,与他接吻,吻完问,还有哪里疼。克里斯似乎想翻身,在威斯克身下人扭来扭去,闹不出多大动静,躺着不动了。 “也没有哪里疼,”他看着天花板说的,没看威斯克,让威斯克眼皮一跳,“倒是你,不疼?” 克里斯捏威斯克腿间、搞不好就是被克里斯捏更硬的阴茎。当然了,隔着裤子。隔着裤子都能捏这么方便——威斯克你变态。克里斯抱怨。威斯克你是吸血鬼还能这么硬是不是死后僵硬。 威斯克捏住克里斯的腮帮往外扯。很有弹性。反正没尸僵。这小子到现在都没露怯,其中多少有威斯克的吸血鬼能力(诱发吸血对象发情)作用,但威斯克相信是克里斯天赋异禀,骨子里放荡,以及针对威斯克的多情。 不然他不会每次都要多看我两眼。怕反过来被我看穿就去看后面的照片。威斯克笃定。
各方面来说,这是克里斯的第一次,威斯克不打算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一上来就让克里斯挑战比较刺激的体位。没有过往数据支撑的大胆尝试往往导致创新试验失败,但威斯克可以重复地循序渐进地在克里斯身上试验,检测出克里斯能承受的底线,然后突破那条底线,也帮助克里斯突破自我,得到成长——我确实是一个好上司——以便承受更多。 到了威斯克这个年纪,有威斯克的经验,自然知晓世界运行的一些真理:死亡并非尽头,病毒是吸血鬼的医美,温暖的直肠有尽头,顶开时带来快感、刺激过死一遭。克里斯上半身贴在沙发,腰和屁股让威斯克拿起来打入阴茎抽插、射精了放开,下半身从高处摔下,碰撞的刺激令克里斯呜地叫了一声。威斯克体贴地伸手去探他鼻息,梳开耷拉在额前的刺毛,顺便抹开垂着的眼皮亲一亲,观察眼球上翻程度。还只是轻微失神,不过是克里斯的品种决定了他会流多一点口水。 “克里斯。克里斯托弗。” 小狗又呜呜叫着回应他。 “准备好了吗?” 威斯克并不等克里斯接下来的回答。克里斯的回答跟威斯克的选择又没关系。威斯克将BOW性能测试时长固定在七分钟,也不是因为柏金眼都不抬看着资料跟他说“阿尔伯你可以放水”。Hunter又不是狗。Hunter边上笼里兜圈子的刻耳柏洛斯不是聪明的狗。威斯克想要聪明听话的狗,值得他玩上超过七分钟的。马上就是感恩节,不久便到圣诞。想要一只小狗,这么一件小礼物,用假装当人近四十年积攒的圣诞心愿连同利息,足够支付了。 威斯克咬开手腕,把滴血的口子凑到克里斯嘴边。后者现在赤身裸体,即如新生儿,昏沉时清醒的本能指引他吮吸剧毒和灵药,死后再次新生。 “……咸的,”克里斯打了个嗝,他人又有了力气,攀着威斯克坐起来,来回晃几下头,“想喝水。” 威斯克想,噢,克里斯想漱口。威斯克注意到,克里斯脖子上的牙印变淡了。要不是威斯克本人咬的,威斯克还是个吸血鬼,不会有人注意到。克里斯自己都可能忘了。 “啊、对,你刚才,咬我了。所以接下来,轮到我、” “我会给你我的血,拥你作我的眷属,”威斯克掐上克里斯的脖子,克里斯立马挣扎而无济于事,“我给了,但你并没有转变——” “咳、呃、可能是,因为我是,狼人?” 威斯克一惊手上更用力,提起克里斯,两个人都站在客厅沙发边铺的地毯上了。克里斯的脖子还没有断,还能比较顺畅地呼吸、吐字。 “克里斯。” “怎么?” “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哈哈!” 威斯克还是松手了。克里斯没能变成他的东西,这是今晚的一个事实。试验并不总是成功。天才如柏金都还有绩效低迷的那几年呢。威斯克觉得这样的柏金继续当个普通人就行,有一天他会用G病毒登上那一边的至高的台阶。当过二十年研究员搞过无数试验的吸血鬼威斯克,评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把狼人克里斯变成他的狗。他们有的是试验时间。 “要不是你今天咬我咬重了,我真没想起来,平时在家,”克里斯摸着威斯克亲过啃过的脖子,“哪里碰着了,拿克莱尔说的软膏随便抹点,第二天就好的。” 克里斯的脖子现在没涂软膏,状况也非常良好,光洁如新。天知道是哪家的好牌子软膏,能治狼人身负创伤。威斯克暗自筛选安布雷拉竞争对手合作伙伴的清单。他可以直接问克里斯,但这会显得他更关心安布雷拉的市场份额,暴露他其实为安布雷拉工作的另一重身份。威斯克主动表明自己是吸血鬼,换来克里斯迟到的自首是狼人,他们扯平,没必要、克里斯也没有本钱,再从威斯克这里听到新的真相。 “你是个狼人,有很强的愈合能力,”威斯克一手揽住克里斯的腰,一手扣住克里斯无处安放的两只手,“所以,你的屁眼,又缩起来了?”腰上的手往下滑,中指指尖抠了抠。克里斯的屁眼确实发紧,尽管还湿漉漉的,宣告威斯克至今为止的开发毫无建树,如同克里斯其本人有些僵硬地杵在威斯克怀里,皮肤透着浅浅的红色,被晨露打湿玫瑰,依旧鲜活,昭示威斯克做吸血鬼真的很失败。 “嗷!”威斯克尽情扇了克里斯屁股一巴掌,“干嘛!要上快点上!” 既然克里斯急着被上,威斯克扭起他摁到地上,令他前后脚着地。 “站稳。” 克里斯撅起屁股。威斯克提上阴茎插进去,贴近一点,便揉了揉听话的克里斯的头发,然后掰着克里斯肩膀,抽出,捅入,十数次后让克里斯调头爬过来。 “收牙。” 奖励吃零食时间。克里斯旺盛分泌的口水是他自备的饮料。“我可以说,我在吃冰棍吗?”他换气时问。威斯克回答,闭嘴。他就闭嘴,抿紧嘴唇,抵着那根冷冰冰硬邦邦的死人阴茎龟头,“啵”地张开嘴,继续吞吐。威斯克来拍他腮帮,他躲开,一偏头,阴茎冲下咽口。 “忍耐。” 威斯克帮他与作呕感对抗。 “Doucement.” 威斯克用两手固定克里斯脑袋,尽可能拓宽阴茎操开喉咙的深度。万事开头难,惟有多习惯。等克里斯眼泪鼻涕不比口水流的少了,也不嫌他脏——狗总是爱弄脏自己——威斯克扶住射完的阴茎,甩一甩,还剩的几滴精液落在克里斯脏兮兮的脸颊。 “别走!” 区区一轮口交还不够克里斯精疲力尽。还想去拿毛巾的威斯克叹了口气,推平克里斯摆他成四脚朝天的样子,按压克里斯肚子。 “又没射给我多少,按不出来什么的。” “因为今天满月你这条小母狗欲求不满了是吗?” “嘿!我说的都事实!你很大你很硬但太持久那也是种病!” 好吧。那就看看谁更有病。威斯克抱起克里斯的腿折起来,压着他,每次挺进到底,往外戳。渐渐克里斯感觉被戳的地方从身体里面凹下去,在皮肤表面凸起来。忍不住去摸,好像摸到了什么,但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威斯克的阴茎。威斯克好像应该没有脉搏,不会一跳一跳的才对? “克里斯,那是你自己。”威斯克说。 难道吸血鬼用了读心术。克里斯不清楚。他没空想那个。如果不是威斯克的。如果那是克里斯的。那就是克里斯裹住吸附威斯克阴茎的肠壁。威斯克牵起克里斯勾他脖子的手,领克里斯自己去按那个有感觉的位置。按两三下,克里斯射精了。这时威斯克往后退开一些,他还没射的阴茎只能带出一点打泡的白沫、翻开的软肉。松绑后克里斯四肢抽搐,就着刚才被威斯克搂住的姿势蜷缩起来。 “你说过,你自愿当我的狗的。” “客套话。你当真?” “说谎的孩子会受惩罚。” “那又怎样。你罚够了?” “谁说谎,谁变小狗。” 原本撇过脸喘气的克里斯,听到威斯克这么说,一下扭头瞪向他。
感恩节后,艾隆斯旧事重提,让STARS出俊男美女照,而且这次不是相亲大头照,得是擦边艺术照。威斯克提醒RPD局长大人,学消防局在市民群众心中煽风点火无异于竭泽而渔——每家每户健美半裸挂历有一本消防局的挂就够了。 又循例提前通知安布雷拉总部,今年年会继续缺席。终于斯宾塞直发邮件慰问威斯克近况。信中表示,安布雷拉扎根在浣熊市,自然希冀浣熊市长久安泰稳健发展,但如果万不得已,需损毁具有历史价值的纪念建筑,固然相当遗憾,幸而来年春起,建筑设计大师特雷沃先生携妻女赴浣熊市度假疗养,务必妥善接洽。威斯克回信,附件《浣熊市年久失修建筑清单》,请示斯宾塞拨款给市政。后来艾隆斯就把挂历的事情给彻底忘了。 克里斯倒是记得。恩里克提过一嘴的那个RPD新人片警、里昂·S·肯尼迪,克里斯跟人家交上了朋友,朋友很快就成了能跟克里斯倒空酒瓶再对着克里斯掏心挖肺的朋友。里昂说他刚到浣熊市不久还很容易迷路的某一天,沿着下水道遵从好奇心,打出口往里走,碰见一位风衣墨镜神秘女子,被对方夺走了初吻。“我要是,拍了那个挂历。全城。嗝。发。她会看到的吧。她会看到的。”克里斯拍拍里昂肩膀。“你把贞操也让她夺走不就好了吗?下次记得啊。没事。下次。下次。” 这趟酒喝得深了,圣诞临头,克里斯才有点醒。只有他和威斯克两个留在局里值班,屋子里暖气打再高总还是有点冷。克里斯躲到威斯克的小隔间,那里则是海底的冰窖。 “克里斯,来得正好。报告写完了么?” “什么报告?” 威斯克敲一敲办公桌上一沓公文。那是威斯克的,关于STARS编制配枪“武士之刃”的个人改装方案。 “你急着改你先拿去给肯多他们嘛。我还没想好,要不加条银弹匣?” “我不怕银弹。” “你说了我就信?” 如果威斯克说真话,连银弹都不怕的吸血鬼,那得怎么解决——先不管为什么要解决——如果威斯克说假话,银弹能要他命,克里斯不信倒也罢了,万一信了他的假话,以为银弹没用就不考虑用……克里斯,别想了,头会疼的。 “威斯克,圣诞快乐。” 克里斯掏出装在战术背心口袋里的泰迪熊,摆在威斯克桌上。 “圣诞快乐。”威斯克回答,盯着泰迪熊。看得出来缝这个小东西的人并不能算得上心灵手巧。这泰迪熊长得有点丑,或者说,面目可憎。 “有什么安排吗?” 克里斯还在掏他的战术背心的口袋,打火机从一个口袋里掏出来三次。威斯克假意思索假期安排,为克里斯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争取时间。 “有一点。” “那就是没安排,”克里斯终于掏出一副微型墨镜,比儿童墨镜还要小的玩具,抖开眼镜腿,架在泰迪熊脸上,“去我家过吗?” 戴墨镜的泰迪熊被克里斯按住脑袋点点头,说,好的。戴墨镜的威斯克没有反对。
fin
from 香草小莺
ジャミエー
“又来了?前辈已经猜错五次了,啊……好无聊……” “我说啊,你这是在瞧不起我吗?一定是耍了什么花招,我才会上当吧……” “只是很简单的手法啦,前辈自己看不出来就怪我耍花招,这样可不好哦。” “少废话,再来一次!小螃蟹,接好——” “好吧好吧,最后一次了啊?看好,我丢了——所以现在硬币在左手还是右手?前辈看清楚了吗?” “……不在左手,也不在右手,是在你钱包里吧!” “等等、翻钱包也太犯规了吧!……喂,这个时候拿走硬币可不能算赢!” “规则又没说不行~不管什么方法,拿到硬币就算赢,对吧?话说回来……你钱包里都装了什么啊?让我看看?” “才没有那种规则!而且钱包是隐私!别仗着身高就欺负人啊,这又不是打篮球!” “打篮球不也是高个子赢嘛~不想被看就自己来拿呀……我看看……哇哦,小螃蟹你真大胆,明明还是学生,居然随身带这种东西…… Jade、Jade!陆地上的人好可怕!” “别喊那么大声!Jade前辈又不在这儿,把寮长引来就完蛋了!Floyd前辈,快把钱包还我!还有别把那个拿出来看!” “会把这种东西放钱包里,明明是你的问题吧,要是被小金鱼看到,一定会气的‘kyaaaaaa’尖叫然后砍掉你的头~嘻嘻。” “你和我可是在一条船上!私自闯进别人房间,你也会一起掉脑袋哦。” “——所以说,”一个冷淡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你们还知道这是别人的房间啊。” Jamil 手里拿着毛巾,头发还湿漉漉的,冰冷的目光先是扫过一脸嬉笑的Floyd,然后定格在手里还攥着“罪证”、满脸僵住的Ace身上。
—— 房间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在Jamil反应过来之前,喊着“就是小螃蟹的错!”的Floyd已经毫无心理负担地跑掉了。 “Floyd前辈你——!”Ace气得差点跳起来,但眼下最大的危机是脸色越来越黑的Jamil。他急中生智,脱口而出:“是、是Floyd前辈硬把我拉进来的!而且我现在出去的话,万一被寮长撞见,他们问我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晃……” 听到外面的Floyd似乎和巡逻的Riddle撞了个正着,Ace的喉咙不自觉滚了滚。 “如果我不小心说漏嘴,提到了Jamil前辈的房间……那岂不是会给您带来更大的麻烦吗?”Ace努力摆出最诚恳、最无辜的表情:“毕竟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半夜拿着这种东西到Jamil前辈的房间,前辈一定会被人误会的,对吧?” 始作俑者一边解释,眼神却飘忽不定,最终落在因为和Floyd争抢而落在床上的安全套上。Jamil的视线随着Ace飘忽的眼神一同落到床上那个显眼的小方块上,嘴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冷笑。“所以呢?”他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拭着发梢滴落的水珠,“我倒是觉得现在把你交给Riddle更能证明我的清白。” “别这么说嘛前辈,我们可是队友!今天训练赛我给您传了多少个好球?那个背后传球,超——精准对吧,没有我的传球,最后我们可赢不了,也就是说我是让队伍免于惩罚的功臣呢!” “好好,希望你给Riddle还原经过的时候也可以这样自信满满,现在是我丢你出去,还是你自己走出去呢?” “不要啊Jamil前辈!你看,Floyd 前辈跑了,他肯定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要是我现在出去,被寮长逮个正着,我一紧张,万一说漏嘴,比如‘这玩意儿就是从 Jamil 前辈枕头底下翻出来的’或者‘这东西是Jamil前辈要我藏的’,那多不好!对吧?””Ace双手举到胸前,摆出最夸张的恳求姿态。“前辈——你就发发慈悲,让我在这里躲一躲吧,等寮长一走,我马上就消失,拜托拜托。” Ace太了解这位前辈了,无论在球场上还是生活中,同情心这东西基本与他无缘。单靠求饶根本换不来他的妥协,唯一的倚仗,就只有他那怕麻烦的心理。 果然,Jamil叹了口气,将毛巾精准地扔向一旁的椅子,随即在床边坐了下来。 “好吧。” “好耶!” Ace卑微的姿态好像是假象,得到Jamil的首肯之后立刻又是一副能拿我怎样的姿态,甚至顺势在床上躺了下来,拿了床头的口香糖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已经对床上那些小玩意失去了兴趣。而Jamil却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夹着那个小方块,视线在它和Ace之间来回梭巡。 “你在钱包里装着这种东西?” “啊,那个啊。”Ace毫不避讳地爬过去和Jamil一起看,“是同学……哦,是以前的同学给我的,他们说这种东西放在钱包里能吸引财运,很神奇吧?” “财运,我看是厄运也说不定。” 招惹到那位海里的学友,想要这样脱身可没这么简单。 “叩、叩、叩。” 敲门声适时响起,Riddle清晰而严肃的询问传了进来:“Jamil,抱歉深夜打扰,我是Riddle。Ace是不是在你的房间?” 原本还在床上打滚的Ace瞬间僵住,他捂住嘴,慌忙对Jamil拼命摇头 但Jamil只是回以一个恶劣的微笑,欣赏着Ace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嘴角那抹没有温度的笑意加深了。他淡定地走向门口,随意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只要轻轻用力,Ace所有的威慑与妥协都将成为笑话。 “他不在。”Jamil对着门板平静地说,这是他最终给出的答案。 “是吗,抱歉,我就不打扰了。” 外面的声音经过一层门板有些失真,但是其中蕴藏的愤怒就算是Jamil也听得出来,恐怕那位Floyd又做了什么让Riddle生气的事情,随后高跟鞋的声音慢慢离开门口,Ace余悸未消,第一件事就是跑下床让Jamil离开那个危险区域。 “呼……吓死我了,你听见了吗?寮长那个语气,如果被他发现,说不定会被杀死都说不定。” “如果你真的那么怕Riddle,”Jamil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活像个关心后辈的优等生,“为什么不做个好学生呢?” Ace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的恶劣远超Floyd,如果就这样听进去他说的话,那么就这样被扔给寮长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学校除了deuce那个笨蛋,根本没有人想做好学生吧。”Ace顽劣地用手指点着Jamil的胸口,“特别是Jamil前辈你,靠着‘好学生’这副面具,可是干了不少坏事呢……啊啊,这样一想,我好像真的惹到了不得了的人啊。” “坏事?” Jamil 轻轻重复,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却更让人觉得阴冷,“我可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今天前辈那个犯规,就算裁判没看到,我可看的清清楚楚。” Ace浑然不觉,得意洋洋地继续爆料:“那个人明明是因为你才摔倒,结果起来还对你百般感谢,当个表面上的好人真方便啊,就算所有人都被怀疑,你也绝不会被怀疑……对了,之前Kalim学长也是这样上当的吧?真是笑死人了。” Jamil轻轻“呵”了一声,非但没有否认,反而向前逼近一步,“那你有没有意识到,通常想要把别人拖下水的人,自己往往已经站在悬崖边了?” Ace被他逼得后退,小腿撞到床沿,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前辈你这是威胁吗?”他强作镇定,但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虚,“就算是Jamil前辈,在这里也不可能杀了我灭口对吧!” “灭口,也不是不行……”Jamil俯下身,双手撑在Ace身体两侧,将他困在床与自己之间。湿润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茉莉香,无声地缠绕上来,嘲笑Ace徒劳的威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近在咫尺,显得格外具有压迫感。 Jamil的呼吸,低沉而危险。“你说得对,在这里杀你灭口确实很麻烦。”他的目光缓缓描摹着Ace紧绷的唇线,然后下移到剧烈起伏的胸口,“但让你闭嘴……有很多种方式。” “比如……把你和我,真正拉到同一艘船上。” 话音未落,Jamil已经俯身压了下来,精准地攫取了Ace因惊愕而微张的嘴唇,柔软而强势的触感封堵了他所有可能发出的惊呼。 他下意识地挣扎,手腕却被Jamil轻而易举地扣住,牢牢按在床单上。那双手可以轻易投出三分球,无论是力量还是精准,Ace早在另一个战场上已经见过。就算是屈起膝盖想顶开身上的人,也因为他出色的控制技巧被压制,将Ace牢牢困在床垫与自己之间。 “嗯…呜……” Ace发出模糊的呜咽,感觉自己的舌头和被玩弄的口香糖一起被对方吮吸、翻搅。薄荷的清凉与Jamil口中灼热的温度形成诡异的对比,黏稠的唾液因为异物的存在而加速分泌,又因为激烈的动作无法吞咽,很快便积聚起来。 嘴里的口香糖早已没了味道,变成一团黏腻的胶体。Jamil却毫不在意,反而用舌尖刻意地顶弄、翻搅,时而用它去磨蹭Ace的上颚,时而又恶劣地将它推回舌根,仿佛在压榨最后一丝薄荷气息,逼得Ace喉头滚动,几乎要反呕。透明的津液无法容纳,从Ace被迫张开的唇角溢出,蜿蜒滑过他泛红的脸颊,最终滴落在Jamil深色的床单上,留下一小块深色的、羞耻的水痕。 大脑因为缺氧而晕眩,身体却在这种强势的掠夺下可耻地发软。他徒劳地扭动着被禁锢的手腕,却只换来Jamil更强硬的钳制。在加入篮球队之后,Ace才知道不只是进攻,这位前辈在防守时可以滴水不漏,甚至对抗力量型对手也不落下风,但是此时这份灵巧与力量加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仿佛一切手段都只是徒劳的挣扎,只能任由Jamil强势的侵入内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Ace以为自己真的要晕过去的时候,Jamil稍稍退开了一些,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那淡淡的薄荷味道。这种味道很新奇——只是在这个时候,出于情人直接的礼节Jamil大部分时间会收拾好自己,也不会和嘴里还嚼着口香糖的人有什么亲密接触,而那个经常和他接吻的人,总是带着甜甜的味道。不过这时候想着其他人并不怎么礼貌,虽然相方是之前完全没兴趣的Ace,Jamil出于关心还是看了看被他压在身下的Ace——眼眶泛红,嘴唇红肿湿润,急促地喘息着,胸口不断起伏。 似乎只有这种办法才能堵上Ace喋喋不休的最,这种新鲜感Jamil并不讨厌。他的指尖轻轻抹过Ace湿漉漉的唇角,将那混合着薄荷味和彼此气息的液体蹭在他的皮肤上,弄乱了Ace本就狼狈的脸。 唇角被触碰的触感让Ace猛地一颤,从那种近乎窒息的眩晕中惊醒。被压制的不甘瞬间冲散了短暂的迷茫,他在球场上和Jamil可以平分秋色,不会因为一个吻就失去了自己的立场,而Jamil那游刃有余、仿佛在评估什么物品的眼神更是点燃了他反叛的火焰。 “哈啊……前辈……这就完了?” Ace喘息着,扯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尽管声音还带着不稳的颤音,“技术……也不怎么样嘛。” “不错啊Ace,还有力气嘴硬的话,不如想想怎么和……” Ace抓住这瞬间的空隙,被放开的手腕猛地抬起,不是推开,而是狠狠揪住了Jamil尚未完全干透的头发,用力向下一扯!同时他腰腹发力,凭借着在球场上锻炼出的核心力量,猛地翻身—— 天旋地转间,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现在变成Ace在上方,跨坐在Jamil的腰腹间,虽然姿态依旧狼狈,但至少夺回了一丝主动权。 “开始反击了吗?也不过如此……” Jamil似乎并不在意被反压,甚至好整以暇地躺平,只是双手自然地扶上了Ace的腰侧,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带着烫人的温度。 “彼此彼此!” Ace恶狠狠地回敬,低头就像刚才Jamil对他那样,莽撞地啃咬了上去。他将口香糖推进Jamil的口中,回想着刚才自己是如何被侵入到无力反抗,像是在球场上模范帅气的进球动作,但那是需要身体的习惯来进行学习的,这种事恐怕和Ace之前的生活根本不着边,照猫画虎的样子只显得他的吻急躁而笨拙。 或许这根本不是一个吻,只是一个笨蛋学生在交作业,但是身体的反应却无法无视,膝盖无意地顶蹭,大腿根部相互摩擦。几乎是同时,两人身体都瞬间僵硬了一下。 一种清晰而灼热的硬物触感,隔着两层布料,不容忽视地抵住了彼此。 Ace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强装的凶狠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Jamil显然也感觉到了。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哑的轻笑,扶着Ace腰侧的手掌缓缓下滑,暗示性地按了按他的臀,将两人下身那羞耻的反应贴得更紧。 “那么现在呢?Riddle打开门,看到你这样压在前辈身上” Jamil的声音因情欲而沙哑,带着致命的嘲讽,“而我连反抗都做不到,你说,他是更相信我,还是更相信你呢?” Ace的脸瞬间爆红,想反驳,却因为身下紧密相贴的灼热和那明显苏醒的欲望轮廓而语塞。他能感觉到自己牛仔裤下的紧绷,也能清晰感知到Jamil同样不容忽视的反应。这认知让他头皮发麻,刚才那股不顾一切的劲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掉了大半,只剩下无处遁形的窘迫和一种被看穿一切的慌乱。 “怎么,刚才扑上来的气势哪去了?” 他的腰胯若有似无地向上顶了顶,让那令人难堪的触感更加清晰,“现在知道怕了?还是说你已经喜欢上这种‘以下犯上’的感觉?” “”Jamil 的嘲讽像一盆冷水,却又混合着身体接触带来的灼热,让 Ace 进退两难。下去,等于承认自己怂了,被 Jamil 完全拿捏;不下去,这尴尬又危险的姿势,以及门外可能尚未远离的 Riddle,都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 Ace最擅长的,就是在悬崖边上跳舞。最初的慌乱过后,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再次占据了上风。脸皮?那是什么?在生存和“赢”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非但没有下去,反而腰肢刻意地、缓慢地向下沉了沉,让彼此那处坚硬的抵触变得更加清晰、更加不容忽视。他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混合着挑衅和顽劣的笑容,尽管耳根的红晕还未完全消退。 “哦?那又怎么样?” Ace 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的耳廓,“寮长看见就看见呗……反正‘好学生’ Jamil 前辈被我这个‘坏学生’强行压在身下,无力反抗,说出去……到底谁的损失比较大?” 他模仿着 Jamil 刚才的语气,手指甚至大胆地戳了戳 Jamil 的胸口,“前辈你苦心经营的形象,要是因为这种事崩塌了,那才叫可惜吧?而我嘛,反正早就声名狼藉了,再多一条‘夜袭前辈房间并图谋不轨’的罪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Ace 的举动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这份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或者说厚脸皮,让他觉得既麻烦……又有点新奇。扶在 Ace 腰侧的手收紧了些,指尖几乎快要嵌入肌肉里。 “所以要在你的罪状上多一条侵犯前辈吗?” Jamil 轻笑,另一只手却悄然上移,按住了 Ace 的后颈,将他拉近,迫使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抵,“正如你说,我可以有无数个借口让自己成为无辜的那个人,或者现在我喊出Riddle的名字……又会怎么样呢? “我说啊前辈,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像平时一样知趣呢,现在在我面前还要喊别的男人”……”Ace的抱怨即暧昧又黏腻,他亲吻着Jamil的耳廓,像是真正的情人一样,“还是说,这样喊着寮长的名字,对你来说更有趣?那为什么不是kalim前辈呢?”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最后一根引线。 Jamil 眼中最后一丝玩味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具有掠夺性的暗光。“是啊,” 他承认得干脆,声音低哑,“这个时候我叫出kalim的名字,会让你更兴奋吗?” 话音未落,他按在 Ace 后颈的手猛地用力,同时腰腹一个巧劲—— 天旋地转再次发生,但这次 Jamil 的动作更快、更不容置疑。Ace 只觉得一阵眩晕,后背再次重重砸在床垫上,Jamil 重新覆了上来,用身体将他牢牢锁住。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两人的下半身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隔著裤子布料,那灼热的硬度和形状都清晰得令人心慌。 “你……!” Ace 还想说什么,但 Jamil 已经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住了他。 这个吻比刚才更加激烈,欲望与惩罚成了这个吻的主题。Ace 的手腕被再次钳制,固定在头顶,他屈起膝盖想顶开,却被 Jamil 早有预料地用大腿压住。 “嗯……哈啊……” 破碎的喘息从纠缠的唇齿间溢出。 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和技术差距面前显得徒劳。Ace 感觉自己像被困在网中的鱼,每一次扭动都只是让网收得更紧。缺氧的感觉再次袭来,混合着身体被点燃的陌生快感,让他的思维变得混沌。Jamil 的手不再安分,从他的衣摆下方探入,略带薄茧的指腹擦过腰侧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看着眼神迷离、脸颊潮红、急促喘息的Ace,Jamil嘴角那抹恶劣的笑意加深了。他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竟摸到了那个被遗忘在床单上的小小方块——那个引发了一连串事件的安全套。 他用指尖捏着那个塑料包装的一角,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如同伊甸园里的蛇, “咬开他试试呢?Ace”灵活的指尖轻轻刮过Ace滚烫的脸颊,将那个小方块塞进了他因惊讶而微张的嘴里,用包装的边角暧昧地磨蹭着他的下唇。 “学长如果需要这种东西,那么我也很方便效劳。” Ace心一横,咬住了锯齿边缘,如果Jamil愿意,只需要轻轻动动手就可以撕开这个小小的包装,可是Jamil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他的手指拨弄着铝箔,将一头握在指尖,两人似乎都不愿意做打开伊甸园大门的人,就这样僵持到了Ace按捺不住地撇过头,瞬间,大量粘稠的液体涌了出来,不只是脸上,甚至是口中也有了润滑液的味道。 “呃……”Ace想要将那些液体吐出来,但Jamil怎么会让他如愿,不只是里面的安全套,连同包装一起塞进了他的嘴里,工业香精的甜腻与金属的冰冷腥气交织,令人作呕。他想吐,但Jamil的手指如同铁钳,不仅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甚至更深地探入,指节抵住他的上颚,迫使他仰头,将那些恶心的液体和危险的包装物一并咽下般的姿势。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他泛红的眼眶。不是因为悲伤,而是生理性的剧烈不适和窒息感带来的应激反应。他徒劳地用舌头推拒,但粗糙的包装锯齿立刻在柔嫩的口腔黏膜上划出细小的伤口,淡淡的铁锈味混入了那令人反感的味道中,更加重了这份折磨。 仿佛Jamil的身体和他的理智是分开的,明明身体已经有了和Ace同样灼热的反应,可他的眼神却依然冷静,像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品,欣赏着Ace在他掌控下的所有反应——被他彻底掌控,狼狈、痛苦,却又因为身体紧密的贴合和先前被挑起的欲望而无法反抗,这种矛盾让他的挣扎显得格外有趣。 “让你闭嘴其实很简单嘛。Ace。”他的声音喝平时一样没什么波动,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灵活地解开了Ace牛仔裤的扣子,拉链下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还是说你喜欢用你这张嘴激怒男人对你更加粗暴呢?” 冰冷的空气骤然接触到他腰腹发热的皮肤,Ace猛地一颤,挣扎的意图被这直白的威胁和身体深处窜起的陌生快感搅得支离破碎。他想反驳,想用更尖刻的话撕破Jamil那副游刃有余的面具,但嘴里被塞入的异物和下颌被钳制的感觉让他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可该死的是这些粗暴的对待依然没有让他的身体冷静下来,随着两个人动作的变化,相互的摩擦已经让这种欲望成为压抑已久的火山,他的身体早就做出了妥协的反应。 “反正你的寮长就在外面,这个时候走,很危险对吧?”Jamil的耳语像是吐着信子的蛇,舔舐着他的耳边,直到这时候Ace才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不过那种工业的味道还是让Jamil皱了眉,他已经不想和Ace接吻了。 “前辈……” Ace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被逼到绝境的沙哑,又混合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这个称呼不再带有平日的戏谑或挑衅,反而成了一种模糊的求饶与确认。 Jamil的动作顿住了。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Ace——眼眶泛红,嘴唇因玩弄而红肿湿润,脸上还沾着些许未干的水痕和刚才润滑液的亮光,说不上诱人,但这种狼狈还挺惹人怜惜的。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里面交织着不甘、情动和一丝清晰的慌乱。 “嗯?” Jamil 发出一个简短的、带着询问意味的音节,他的手指依然停留在 Ac的皮肤上,仿佛随时可以继续,也可以戛然而止。他在等待,等待 Ace 的下文,等待这个总是试图在危险边缘试探的后辈,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是继续这场危险的、以下犯上的游戏,还是认清现实,彻底服软? Ace 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他能感觉到 Jamil 的视线如同实质,刮过他裸露的腰腹皮肤,带来一阵战栗。Jamil 的暂停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但也让那种悬而未决的紧张感更加磨人。他舔了舔有些刺痛的嘴唇,尝到了混合着薄荷、润滑液和一丝血腥的味道。 “……你玩真的?” Ace 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声音比刚才稳了一些,但尾音依旧带着细微的颤抖。他希望Jamil适可而止,就此停止这场已经过界的游戏,但身体深处那股陌生的、被点燃的燥热,以及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背德感,却又让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的想法呢?我可不是什么不听人讲话的前辈。”Jamil依然坐在Ace的身上,居高临下,又摆出那副好前辈的姿态。 “那就……” Ace 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又或者只是破罐子破摔的豁出去了。他脸上那种惯有的、带着点欠揍的挑衅笑容又回来了,只是这次,眼底深处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别光说不练啊,前辈。”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腰肢甚至刻意向上顶了顶,主动迎向 Jamil 身体那灼热的重量,用实际行动代替了言语的回答。这个动作大胆得近乎鲁莽,彻底撕碎了最后一点故作姿态的推拒。 Jamil 挑着眉,更危险的笑意在他眼底漾开。无论是球场上还是床上,他并不讨厌被挑衅。Ace 的“选择”已经再清楚不过,他选择了踏上这条船,选择了这场危险又充满诱惑的游戏。 撕扯中两个人的衣服已经不知道是被谁脱掉,而想要索吻的Ace又一次被拒绝,只有两只修长的手指塞进他的口中,被带着血腥味的润滑液濡湿。Ace识趣地将舌头卷上去,谄媚的动作只是希望接下来能让自己好过一些——毕竟两个人蹭在一起的性器注定这场快乐是必须要带些疼痛的。不过Ace不在意,或许这种疼痛才是性爱的证明,而Jamil的手指拖着水痕来到Ace的小腹上,在他的配合下缓缓侵入紧绷的后穴,他似乎并不习惯这种行为,不过至于是不是第一次,Jamil对这种问题并没有兴趣。他像对待每个情人一样温柔,当然这种话他也不会告诉Ace。这只是一个不会再有后续的故事,无论补全多少设定,故事中的人也不会有未来。 起初是轻微的饱胀感,再到陌生的酥麻感,自己仿佛是被Jamil玩弄在鼓掌中的篮球,按照他的要求飞到合适的地方。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被侵入到体内的不适慢慢变成了燥热,身体叫嚣着不足,连带Ace也扭着身体呻吟起来。破碎的话语混合着积攒不下的口水慢慢溢出,弄张了他的脸,也弄张了Jamil的床单。 “这不是很老实吗?”如果是平时Jamil一定会嫌弃,但此时却只是拍了拍Ace的脸让他看清自己,“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哈……少废话……” Ace嘴硬地回呛,但身体却诚实地在Jamil的抚触下逐渐软化。他闭上眼,试图忽略那令人羞耻的、被开拓的感觉,将注意力集中在Jamil落在他颈侧和锁骨的吻上。那些吻并不温柔,带着啃咬的力度,像是要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印记。Jamil 低笑一声,那笑声在胸腔震动,透过紧密相贴的皮肤传递给 Ace,随即他坐了起来,眼睛里却并没有和Ace一样被情欲沾染,只是很自然分开了Ace的腿,抚摸着已经柔软的穴口,“要做吗,Ace?” “要上就快点,前辈……!呃……”话还没说完,Jamil已经挤了进去,被撑开的感觉并不舒服,而Jamil缓慢的动作看似温柔,却充满了恶趣味,他的拇指分开已经吞下龟头的穴口,似乎想要为接下来的动作开路,但本就不是性器官的地方怎么能这样就如他的愿,内部的紧致和湿热超乎他的想象。他停顿下来,给予Ace适应的时间,但那双深色的眼眸却紧紧锁住身下之人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件由自己亲手造成的“杰作”。 之前所有的心理准备在真实的侵入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Ace仰起头,手指死死攥紧了Jamil强壮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Jamil 的声音带着情欲的沙哑和一丝嘲讽,又向Ace的身体里挤了挤。 Ace 想反驳,想骂人,但稍微一动,身体内部的摩擦就带来一阵新的、尖锐的刺激,让他只能咬紧下唇,发出模糊的呜咽。他试图放松,但那被强行开拓的痛楚和异物感让肌肉本能地绷紧抗拒,微妙的感觉却唤醒了Ace因为疼痛偃旗息鼓的情欲,他试着扭了扭,一种奇异的饱胀感和逐渐升腾的热度开始取代不适。 这个发现让 Ace 找回了一点主动权。他动了动腰,虽然依旧带着涩痛,但那摩擦带来的细微快感如同电流般窜过脊柱。似乎已经无视压在他身上的人,而自己寻找快乐。和他喜欢自说自话的性子真像,只要自己爽了,什么事都可以不管不顾,但Jamil明显没有那么好心,不管那已经红肿的后穴是否习惯,就这样有些粗暴地插了进去,知道双方的身体碰撞在一起。 Jamil 不再忍耐,他开始动作起来。起初是缓慢而深长的顶弄,每一下都精准地碾过Ace体内最敏感的那一点。Ace 咬紧牙关,不肯再发出示弱的声音,但逐渐急促的呼吸和无法控制溢出的细微呻吟出卖了他。快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冲刷着最初的疼痛和不适。Ace 的身体渐渐食髓知味,开始本能地迎合 Jamil 的动作。他环在 Jamil 腰间的腿收紧,试图让两人结合得更深、更紧密。 房间里回荡着压抑的喘息、肉体碰撞的暧昧声响以及床垫不堪重负的轻微吱呀声。空气里弥漫着情欲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茉莉味道,定义了这场性爱是由Jamil掌控。他的技术很好,好得让 Ace 感到心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Jamil 是如何掌控着节奏,如何挑动他的欲望,让他如同溺水者般只能紧紧攀附着身上这唯一的浮木。羞耻心在强烈的生理快感面前逐渐瓦解,Ace 的眼神开始涣散,嘴里无意识地溢出更多的呻吟和破碎的求饶。 “慢……慢点……前辈……嗯啊……Jamil……前辈……” “刚才不是还很嚣张?” Jamil 喘息着,动作却更加凶狠,他俯下身,舔去 Ace 眼角因为极致的快感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以下犯上,是要付出代价的,Ace。” 代价?Ace 混乱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这个词的含义。他只觉得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所有的感官都被身上这个男人所主宰。他像一张被拉满的弓,绷紧到了极致,随着 Jamil 的撞击而晃动,内里湿热紧绞,仿佛有自己的生命般吸吮着、索求着,只等待着那最后的释放,而掌握着他的人并没有那么温柔, Ace 觉得自己快要到达顶点时,Jamil 却突然放缓了动作,像刚开始一样只是堪堪进入一点,将即将到来的快感压在谷底。 Ace 发出不满的呜咽,迷茫地睁开眼,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折磨得几乎发疯,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空虚的痒。他瞪着 Jamil,眼神里充满了被欲望煎熬的痛苦和一丝愤怒。而Jamil只是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净是清明与冷静。情动的红潮,呼吸的粗重都已经是刚才的事情了。 这个正在和他交缠、让他如此失控的人,到底是谁? “前辈……Jamil……” 他无意识地呼唤着,声音黏连,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责备,又像是确认,扭动的身体像濒死的鱼,渴望着氧气,渴望着终结,但Jamil什么也不想给他,只是恶趣味地看着他呻吟与祈求。 “别开玩笑……了……该死的……”温顺的姿态又变成了恶德少年的诅咒,赤裸的双腿缠上Jamil的腰,似乎已经不在乎到底会引发什么后果,“我说……啊,你连……扭扭腰都不会了吗?” 无力的斥责只会让Jamil觉得好笑,但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雾,失神地望着他,红肿的嘴唇微张,不断地吐出灼热的气息。这种彻底的、从身体到精神的掌控感,比在球场上赢得胜利更让他感到一种阴暗的满足。他抽出手,握住 Ace 同样硬挺、不断渗出前液的欲望,带着两人混合的润滑,开始快速地撸动。前后的双重刺激让 Ace 彻底崩溃,他猛地仰起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脚背绷直,发出一声高亢的、带着泣音的尖叫。随后,痉挛的身体紧紧咬住Jamil,在最后几下沉重而深入的顶撞,将Jamil的精液全部留在身体里。 ……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 潮水并未退去,一阵阵冲刷着 Ace 的身体,让他瘫软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身体内部还残留着被填满的饱胀感和细微的抽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身体,与 Jamil 的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而冷酷的Jamil 从他身上退开,随手扯过床单一角,潦草地擦拭着自己和 Ace 腿间的狼藉。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事后的疏离。Ace 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是疲惫而满足的,但某种迟来的、复杂的情绪开始慢慢浮现。 “我说……还,不错?” Ace没有等来Jamil的回答,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了 Riddle 清晰而带着不容置疑语气的声音, “Jamil,我最后确认一次。Floyd 坚持说 Ace 和你在一起,请你立刻开门。” Ace 浑身一僵,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到极致。他猛地看向 Jamil,眼中充满了未散的情欲和新的惊恐。 Jamil 擦拭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门口,随即,他的目光落回 Ace 惊慌失措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恶劣趣味的弧度。 至于怎么解释,那就是后话了。不过Ace并没有放弃将“财运”放在钱包里,至于已经换成了什么尺寸……这谁知道呢?
from T34车长组
Summary:因果背反,善恶相交,道德几何学的公理在这座孤岛上统统失效。
耶格尔不愧是信守承诺的生意人。自从去完烟草店后,掌权者就像突然不在乎他了。他整整一周都没再申请外出、没抽冷子打电话叫尼古拉过去、没请他吃下午茶,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甚至连正常的目光接触都要避开,好像他的生活里从来没出现过尼古拉·伊夫什金这么个人似的。 如此刻意的回避自然又引起A组同事和整个监狱一番阴谋味道浓郁的议论,伴随着集体保持距离观望变化的动作。尼古拉在身周蟋蟀过境的声音里耸耸肩,这就是他想要的。虽然脱离了耶格尔这个变量后,狱警的生活单调到有些无聊,但比起新鲜感,他更不想被人说整天和重刑犯泡在一起有猫腻,或者因为上位者的特殊关注而被排挤。 然而,上帝很快就把他想要的新鲜感摆到了他面前,以一种他最不希望见到的方式。 一次放风结束后的例行巡逻时,尼古拉发现监狱的角落里无端冒出来一座长得像活动板房的低矮建筑。就藏在洗衣厂区侧面,整个监狱最东南角的位置,灰扑扑的彩钢板当墙壁,还用几块青蓝色波浪型铁皮搭了个尖顶。板房侧面的小门关得严严实实,尼古拉绕到正面趴在窗户跟前往里看,发现这竟然是个简易小卖铺。区区几平方米的面积里摆了三四个铁质货架,上面挤满了五颜六色的商品包装,手写的价签挂得像成群的翩翩白蝶,还得塞下一把办公椅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真正让年轻人吃惊的是,店老板身后的货架上占地面积最大的不是零食,也不是日用品,而是各种违禁品:香烟,打火机,各类常见口粮酒,止痛药处方药,剃须刀片和剪刀,甚至还有大麻和安全套。 这下好了。他巡逻的本意是检查一下有没有囚犯趁狱警不注意之时偷跑出来藏在死角里准备图谋不轨,整天和空气勾心斗角,没想到今天却有了个重磅发现。每个狱警都知道,选择在厂区或外出劳动的犯人们每个月能得到一点微薄的薪水。然而为了避免滋生赌博和地下交易等不良行为,监狱内禁止囚犯之间有现金流通。这笔钱会存在监狱为他们专门设置的个人账户里,一半冻结起来留到将来他们出狱作为重回社会生活的启动资金,一半留给他们自己消费——实际上监狱内能花钱的地方并不多,吃住医疗免费,牙刷毛巾卫生纸之类的日用品都是随时可以申请领用的,犯人们能消费的地方就是通过监狱设置的自动售卖机购买一些健康的零食和消耗品,或者订阅范围固定的报纸杂志,再次就是申请外出购物。这是监狱考虑到长期处在封闭环境里会导致人的心理压力持续增长,为了保持囚犯的心理健康而特意设置的。虽然由官方提供的消费渠道种类有限,但肯定不会有风险。 而眼前的小卖部无论是建筑类型还是营业方式再到售卖的商品,显然都是违规的。任何看到货架的人都不难想象那些囚犯会在买完东西之后回去干什么。 他入职已经快满四个月都没发现这里藏着如此密辛,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商店不光是在挑战他的观察力、他的专业性,它简直是在挑战他的职业道德底线。尼古拉抬手敲了敲窗户。店里的人闻声抬头,见来人是个穿制服的狱警,随即把窗户拉开一条缝:“买什么?”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年轻的小狱警双手叉腰、义正词严:“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在这里兜售违禁品?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违反监狱规定的?” 他以为这一番掷地有声的依法查处至少能让对方端正态度配合调查,可谁知那满面油光的店主却满不在乎地瞥了他一眼,扁着嘴跟他吹胡子瞪眼:“你去和耶格尔先生讲道理吧。我开这个店可是获得了他的同意的。” 耶格尔。又是耶格尔。 尼古拉深吸一口气,本能地组织措辞想要继续与这个胆大妄为的囚犯理论,对方却毫不客气地一把将窗户关上,对着不懂事的年轻人下了逐客令。年轻的小狱警被那一声巨响气得七窍生烟。分明对方是个在坐牢的罪犯,不光不诚心诚意反思改过,还在孤岛上圈地封爵自立门户!如此出格行径若被众人纷纷效仿,那整座希默斯费斯监狱还不要乱成一锅粥?!尼古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活动板房前徘徊良久。他等着这家伙出门的那一刻,他一定要让对方明白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不合规定的,这家小卖铺的存在就是监狱腐败制度崩坏的活证据。可是直到对讲机里传来导师的声音询问他去干什么了,尼古拉也没等到对方出门。愤愤不平的年轻人只好暂且压下怒火,快速返回值队。 他回到值班室,已经控制了自己关上门的力气却还是不小心让门板撞合时发出一声巨响。同事们玩忽职守的好处在此体现出来:身处白热化牌局中的同事们只是匆忙朝噪音来源递去一瞥,连一句“轻一点!”“干嘛这么大力气?”的抱怨或唾骂都没有,便都匆忙地将注意力又都转回了自己手中的小方片上。尼古拉瞟了那些整日耽于娱乐的米虫一眼,愤怒地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开始填写加班日志、起草情况说明。他一定要查明白这个违规商店的事,查明白它到底为什么能在这座本该象征规定和秩序的孤岛上存在,并亲手为这一存在画上句号。 门又响了一声。瓦格纳左手提着一盒甜点,右手端着茶杯,灵活地单脚先把门踹开再勾回去关上。看见好学生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背影,导师吸溜吸溜地嘬着红茶凑到他背后,盯着屏幕上成行生长出来的单词:“这是又有新发现了?” “洗衣厂东南角上有个违规建筑,里面卖的全是违禁品。”年轻人的火气还没下去,十根手指揍得键盘噼啪惨叫不停,“我问老板怎么回事,他居然让我去和耶格尔讲道理,说耶格尔点头了。” 老狱警又嘬了一口茶,吧唧着嘴消化片刻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米米的小卖铺。” 这副对实际情况了然于胸的语气引得小狱警敲键盘的节奏断了一秒:“米米是谁?” “就是叫你去和耶格尔讲道理的家伙。他叫米勒·米切尔,米米是他的绰号。”瓦格纳顺口介绍了一句,眼见年轻人手速渐缓,有放下键盘抓住他问个明白的趋势,连忙扬了扬手里的甜点盒子脚底抹油:“没事,你先写吧。不过,呵呵,提醒你一句,别指望雅各布那家伙看了你的报告之后会给你什么好脸色。你也知道他那人什么德行。” 尼古拉转过头拧起眉毛盯着话里有话的导师,后者却已经带着下午茶走远了。上级态度如何暂且不提,导师非但不支持他清除风险规范环境的行动,还反过来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给他,这甚至比小卖铺那句“跟耶格尔讲道理去”更让他失望。因为知道大概率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就连尝试都不尝试了?这就是备受社会推崇的“懂规矩”“会办事”吗?难怪这个世界会一天比一天混乱腐朽。如果所谓的成熟就是畏首畏尾安于现状,那他宁愿一辈子都不成熟。 因此,尽管怒火上压了一重阴霾,他还是花了十几分钟写完了现代檄文,打印出来带上二楼执勤办公室。之前他为卡米尔打抱不平直接给副典狱长发了情况说明文件是越级,弗兰克警督已经私下教育了他一顿,并嘱咐他日后务必注意流程问题:他递交任何东西都必须按照规定走完申请人到负责人再到分管领导的流程。这意味着他必须要把自己注满正义心血的成果递交给韦伯警督,一个从他入职起就看他不顺眼的上级。 尼古拉踏进执勤办公室时,整间屋子里连个抬头的人都没有,应该说就没有几个人老老实实待在办公室里,他的同事们都找更舒服的地方休息去了。他大步跨过一串干净整洁得像是没人来过的工位,在办公室最角落里找到韦伯警督,后者胳膊底下压着一沓记录表,正举着手机逛电子商城。小狱警叫了他一声,在男人讶异且木然的眼神里递上自己刚酝酿出来的报告,从巡逻园区发现异常开始快速说明情况。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警督就丢下手机转过来瞪着两只肿泡眼:“你又想干什么?” 年轻人的牙齿紧急踩下刹车,险些和冒进的舌头追尾:“我申请查封那家违规小卖铺,这违反了监狱的规定——” “违反规定”这个关键词像拨开了什么开关,忙于柴米油盐的警督胖胖身体里积攒的怒气突然在一秒内重新并网。他看都没看那张纸,反手把报告拍回实习生手里,语气比余恨未消的小狱警还冲:“你吃饱了撑的?这是你该管的事吗?你真觉得你比所有待在体系里十几年的同事更懂怎么管理犯人?!” 即便有心理准备,尼古拉也被他吼得愣在原地:“可是……” “别可是了!规矩是死的难道你也是吗?!这座监狱要真按照规定一条条来早就乱套了!!”韦伯警督抓狂地一拳捶在桌子上,呼啦一下站起来冲着他拉满音量咆哮:“你以为靠你一张嘴就能镇住三百个杀人犯?!你知道靠什么?靠他们能发泄、有盼头、有空间!他们就这么点发泄渠道,你还想给堵上一条?优等生,你这种死读书式执法根本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等你被精神失常的囚犯捅了肚子倒在走廊上的时候你就老实了!!” 虽然知道这位上级对他有意见,此刻多半是夸大其词吓唬他,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警督这套逻辑也有道理。尼古拉的感性能理解在封闭环境中发泄压力的必要,他自己也总是在和耶格尔斗过嘴后感到心情舒畅,但他的理性仍然像个过热报错的蜂鸣器似的对违规行为叫个不停:“那我们也不能——” 韦伯烦躁地挥了下胳膊,几十磅肥肉带起一阵风刮散了他的解释:“滚回去巡逻去,别再来烦我!!” 这句话成了坠入溶液中的异物,让他心中早已过饱和的憋屈和愤怒开始析作结晶。年轻人的面子上再也挂不住,紧绷着脸低下头转身快步离开了执勤办公室。他怕自己在办公室里多待一秒,就会再也抓不住心中野兽的缰绳,放牠出来撕咬一切践踏他底线的存在。他会再也戴不住这张体面文明的面具,退化成丝毫不顾他人感受、将所思所感宣之于世只求自己被看见的野人。 反手关上门,尼古拉背靠门板闭上眼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即感到右边似乎有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睁开眼转头,发现老瓦格纳正气定神闲地带着他的下午茶倚在墙上。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小狱警那藏不住心事的表情已经让对峙结果昭然若揭,方才韦伯那可以媲美水牛的咆哮更是坐实了年轻的理想主义者在官僚体系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事实。老头啧啧啧地带着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咋舌:“那家伙能把你的报告往上递才怪呢。” 尼古拉瞥了他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没说话。他本来就已经够郁闷了,导师还在边上说风凉话。大男孩儿渐觉眼眶发酸发烫,用力吸了下鼻子想把那股从颅腔里溢流出来的酸涩劲塞回去,却只是让它凝聚得更加湿润欲滴。 他这副逞强的样子又怎么瞒得过在监狱里工作了一辈子的老狱警呢。瓦格纳一眼就看明白了怎么回事,特意打着哈哈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帮他把未成形就流产的眼泪抹除:“别垮着脸了。哭也一天,笑也一天,快乐就好。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跟我来吧小子,我告诉你。” 尼古拉看了看那只长满皱纹和浅斑的老手,拖拖拉拉地起身跟在和甜点一样油滑的导师身后穿过走廊。老瓦格纳领着他到茶水间里关上门坐下,从盒子里捡出一个裹满彩色糖针的甜甜圈递给他:“来一个?” 尼古拉看着那块像小卖铺货架一样五颜六色的糖油混合物,感觉胃里一阵蜷缩:“谢谢,我吃不下。” 老瓦格纳抬高眉毛耸了耸肩,也没再跟他客气,径直把甜甜圈塞进自己嘴里。年轻人弓背弯腰使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在导师贴心留下的空白时间里默默消化那股把他的胃攥成一团的沉重。小小的茶水间就这样轻巧地被嚼碎糖壳那从清脆到黏稠的响声隔绝于世。 尼古拉垂着头,十指彼此用力交叠挤压,压得自己骨节泛青。直到老狱警把油汪汪的甜点盒子向内折好扔进垃圾桶,他终于抬起头盯着那几颗半化不化粘在导师胡子上的糖针,试探着重新启动了语音系统:“……所以其实大家都知道小卖铺的存在,只有我不知道,是吗?” 瓦格纳嗦手指的动作停了一下。年轻人喉咙里缓缓流出的嗓音既像求助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只是想让这座监狱变得更合规,为什么就这么困难?” “唉,你以为那个小卖铺是背着我们开的?”老狱警打了个饱嗝,摇着头语含怜惜地说:“傻孩子,人都长着两只眼睛,我们又不瞎。我们也知道那里面有烟有酒有套套还有止疼药……可你知不知道?只要犯人能搞到那些,他们就不会去捅人,也不会在房间里拿床单拧成绳子上吊。咱们也就能少加几回班,少处理几起事故,少写几份没人看的报告。” “一定要这样吗?”年轻人缩在椅子上低吼的姿态正如一只受伤的困兽:“他们为什么不能学着控制自己,别活得像只动物一样?只要人人都能遵纪守法,我们不就能从根源上消灭所有的犯罪和罪犯了吗?” 老狱警看着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吐出一句和甜甜圈的味道截然相反的答案:“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受过高等教育、有素质、有理想。” “孩子,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混乱时代,所以你想象不出生活能有多操蛋。这里的人当然有不少是主动选择犯罪的,但是也有不少是走投无路才进来的。天生坏种太少了,哪怕是杀人犯,如果你愿意和他们聊聊的话——你会发现他们的生活里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性虐待,情感忽略,父母离婚,校园霸凌,飞来横祸……排列组合起来近乎无穷无尽。有人一天打三份工才能勉强还清账单,有人在妈妈去世后就被房东赶出公寓无家可归,有人刚刚从亲朋好友去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又和老婆打架被气得半死。他们连活着都艰难,哪里还顾得上思考什么法纪和未来?” 听着经历过时代洗礼之人的论述,尼古拉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脸书上那张年轻耶格尔的照片,那笑得毫无阴霾的样子。老瓦格纳感慨完人生不易,顺水推舟把话题拐回工作上:“我们是狱警,约束管理囚犯是我们的职责,但这不等于我们就要把囚犯视作敌人。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或者原谅他们的错误,毕竟他们出现在这里本就是法律判决的结果。我只是想说,大家活着都不容易,别要求太高了,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尼古拉目不转睛地看着难得认真起来不再油滑的导师。后者摘下酒瓶底眼镜,像往常一样拽出警服里的秋衣下摆把镜片上的油点抹成一片均匀的白印,那双昏花的老眼里映出几缕人生过半的疲惫和认命:“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在非原则性问题上尽可能放松一点,灵活一点,给彼此都留下喘口气的空间。米米的小卖铺确实不合规,也有风险,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但这样的地方能满足囚犯们的需要。需求得到了满足,犯人们就会情绪更稳定,不容易闹事;囚犯不闹事,狱警的工作量就会减少,大家都能轻松点。我理解你想把工作做得尽可能漂亮,不想让人挑毛病,但对于这种虽然违规却无伤大雅的事,监狱方面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再多说一句:供需关系决定市场。只要人的欲望还存在,还需要一个小卖铺来满足他们,米米这样的人就总会出现。”老头擦完眼镜后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把拽出来的秋衣下摆还塞回警服里,“你今天不让他卖货,明天又会冒出个弗里茨接替他,后天搞不好就人人都做起自己的小生意了,那咱们管理起来不就更麻烦了吗?堵不如疏,禁止不了的。” 尼古拉想收集起一两个“但是”“难道”“也许”组织一波反击,努力到最后却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一地不成建制的鸡毛蒜皮。事实如此。仅凭他一个人坚如磐石毫无用处。他只是这座监狱里最底层的一名狱警,他的能量没有大到一个人就把恣意狂奔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暗流堵上。奔流的河水只会无情地冲击他这颗落在河床正中的顽石,然后灵巧地分作两股从他身旁绕行。他的坚持只会让原本统一的洪灾分裂成两股势力,危害更多土地。 瓦格纳注视着他表情变换不停的脸,恰时递上一句宽解:“换个角度想想,孩子,一个在明面上集中所有交易的店面总比无数个遍布在人群中的贩子更容易监督和管理。你难道愿意以后我们每天都要花大把时间仔细搜查那些外出回来的家伙,戴着手套把手指伸进另一个男人的直肠,从他们屁股里掏出用塑料袋包着的香烟和毒品吗?”他还弯下腰往边上挤了挤,亲热地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尼古拉,“想想你的那些书,你喜欢的经典篇目,小浮士德,你还有自己的追求呢。你这辈子不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对不对?往后你稍微松个口,多出来的时间就可以拿去想干什么干什么了,多划算的买卖啊!” 尼古拉被他撞得上身一晃,心里那潭波纹不断的理想之湖动摇起来,洒出去的那些泼在骨髓里留下被蒸腾成气的呲啦一声。在体系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老兵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插在他现实的软肋上。没有人想无休止地处理监狱事务,即使是他身体里要求最高的那个超我也拒绝让工作感染他本来精彩的人生。何况他已经体会过那种从早忙到晚、将灵魂和精神统统挤到天涯海角的忙碌与疲惫,那日复一日无意义的循环会令每个身陷其中的人质疑自己所做的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是否有意义。或者说,正因为他的理想尚未死去,他才要挣扎着在生活的泥泞里开辟出一块净土。这是无力改变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为了保全自己而行的下下策。尼古拉抬起眉眼,正对他的那面墙上挂着《茶水间使用守则》,制定这张pvc板的人如今早已不知高迁到了哪间单人办公室里。如果他也有能量,他也可以做那个让大家遵守他制定的规则的人,他是不是就能在一方土地上制止混乱和不公滋生? 可惜他没有。他要么咽下苦涩的现实,要么仰仗有这本事的人。而他认识的唯一有能量做成这件事的人正在监狱最深处放纵不公,把控整座孤岛,甚至一力促成混乱的温床扩张,用腐败感染更多本来清白的人。 老狱警看他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以一声长叹作为他这番肺腑之言的总结:“所以呀,不要总是把耶格尔当成坏人,一天到晚跟他对着干。他是做了很多违规的事,但是这种人和米米一样,是社会里必然会存在的。反正也除不掉他,不如看看结果:耶格尔在帮我们维持秩序,他做的事有益于我们。这就够了。” “这么做可能没法让这座监狱变得更好,但至少不会让它变得更差。” 此后茶水间陷入沉默。没有了咀嚼音作屏障,外面世界那远远传来的,自带空旷回响的人声鼎沸如渔阳颦鼓逐渐逼近。直到所剩无几的谈心时间最后,尼古拉才决定了什么似的坐直身子,面对这位真情流露的导师郑重地说:“谢谢您,瓦格纳老师。” 一句简洁的道谢,背后蕴含的转变却胜过万语千言。瓦格纳露出欣慰的表情,刚提了口气想顺着先前的思路继续往下劝,年轻人便接着说:“但我还是想查明白为什么。” 老狱警那口气遂被他一句话卡在胸口,转换成两声尴尬的干咳,末了带出一声无奈到纵容的叹息:“唉,你这孩子……去吧去吧,别摸鱼摸得太明显了就行。我还拦得住你是怎么的?” 即便从未期望过能得到他人的理解与支持,但听到老导师让步到如此田地,小狱警终归露出充满感激的微笑,从椅子上窜起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茶水间。 他此前一心整治悖逆不轨,所以才气愤于管理层和囚犯双方都在阻拦他治理这个小卖铺,阻力之大令他寸步难行;但换个角度观察,这家用工业废料搭建起来的小商店能一直运营下去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大概率绕不开耶格尔这个人。就算他不能去掉这块心病,他至少要知道它为什么能存在,又为什么能扎根在希默斯费斯的角落里不会被撼动分毫。 抱着这种心态,尼古拉在同事和囚犯间二度开启了地毯式打听模式,试图拼凑出它的运行逻辑。既然导师的底线是不能让调查影响工作,那他就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走访便是。然而他一连问了两天,得到最多的答复就是“不知道”“不清楚”“你问这个干嘛”。在这一点上他的同事们倒是和囚犯立场出奇地统一,要么语焉不详故弄玄虚,要么就暗示这个小卖铺的存在是耶格尔的手笔,为了自保还是别知道得太清楚为妙。毕竟“你知道的太多了”这句话已经成了影视银幕的经典台词,能在普罗大众之间流传甚广的观点都是有可取之处的。 望着几乎空空如也的便签页面,尼古拉叹了口气。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没想过整个封闭系统的排外性之强,给他阻力之大,哪怕他不是为了改变现状、仅仅是调查缘由也同样一无所获。眼下实在没有突破,他能做的就是先细致地、全面地考察一下小卖铺,收集它的占地面积、建筑材料、货品种类等等多方面数据。这么做不能说一点成效都没有,只能说聊胜于无。实在不行,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去采访老板本人了。 ……其实还有辆更快捷的直通车,他知道的,牠像只大象静静地卧在他脑海正中,庞大的身躯等着他走投无路主动投诚。那就是直接去问耶格尔。烟草店里那句直接突兀的告白还在他耳中余音绕梁,以耶格尔对他的兴趣,他相信只要他主动放低姿态,年长者一定会对他的好奇来者不拒,像位常年镇守无人之境的领主那样过分热情地向他介绍自己身处城池是如何一砖一瓦从尘土中磊建至如今的直通云霄,无形炫耀之余还得趁机说教一番。年轻人只要扮演好一位热心礼貌的求知者即可。但此时正值耶格尔主动和他“保持距离”期间,掌权者恐怕本来就因此委屈,现在他有需求就廉不知耻地贴上去?欠下一瓶香水不够,还要再欠一份模糊的人情债?那他以后还怎么有底气拒绝对方那随时随地都可能冒出来的无理要求? 一阵寒风吹来,似是司掌四季轮回的女神在催促他动手。尼古拉裹紧身上的大码皮夹克,立起衣领御寒的同时遮脸,等到排队的最后一位囚犯也揣着商品转身离开才谨慎上前。但他这拙劣的伪装怎么可能瞒得过识人本领过人的老板呢。绰号米米的中年男人看见他那张和监狱格格不入的圆脸,把原本大开的窗户合上一半,显然还对他上次的唐突宣言耿耿于怀:“大法官又来查封鄙人养家糊口的小店了?还是说我乖乖上缴半年的营业额就可以接着做生意,不交就等着被打砸抢烧?” 他无视老板的嘲讽,伸着脖子往那大肚子后面的货架上张望了一圈,语气里流露出几缕疲惫:“拿包万宝路吧,红色硬盒那个。” 老板睁开眼皮耷拉的死鱼眼看了他一眼,转身取来一盒烟摆在窗框前:“怎么支付?” 年轻人在衣服内侧的夹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张五欧元的纸币:“现金行不行?” 米米看着他那副当了一辈子良民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警官呀警官,监狱里不让囚犯持有现金,这一点您不应该比我清楚吗?您用现金付账给我,万一之后叫您的同事突击检查搜出来,您让我怎么解释?您这是要买我的货,还是要我的命呀!” 果然如此。他往回收了收捏着纸币的手指,耐着性子表现出想融入小圈子的态度:“那其他人是怎么向你付款的?我和他们一样。” 他这番话却让老板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男人把一个小巧的机器往窗口推了推,“指纹支付。警官,您有监狱开设的个人储蓄账号吗?” 他当然没有,除非某天他也穿着橘红色囚服站在这里。对方明知他作为管理者不可能有囚犯专用的东西,也就无法付款,却又完全不拒绝他买烟,这不是悖论吗?尼古拉刚想张嘴质疑,却见对方驾轻就熟地一手叉腰,一手从窗户缝里伸出示意他把纸币递过来:“唉,真没办法,这次我就收下吧!谁让您是警官,我是犯人呢?日后再检查时麻烦您和同事高抬贵手吧,我还得指望您吃饭呢!” 话说到这步,他现在再说要跳船也来不及了。尼古拉抿起嘴唇犹豫两秒,还是把那张五欧元拍在了老板肥厚的掌心里。现金进账,米米先是低头把鼻子凑近闻了闻。尼古拉看得一阵头皮发麻,难道他能靠嗅觉验出假币吗?之后米米示意他把他买下的那盒烟取走,他照做,并眼看着对方弯腰把纸币收进柜台下方,还听见了用钥匙开锁的动静——那里应该有个带挂锁的抽屉或柜门——然后把窗户关上锁好。几秒过后,活动板房侧面的小门被从内往外推开,老板哼着小曲大摇大摆朝D区监狱楼走去,没多看他一眼。 尼古拉捏着那硬中带软的单薄烟盒,临近冬日的冷风吹得他浑身发冷。调查两天,收获为零,还倒贴进去五欧元。照这样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有突破。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他更憋屈的侦探了吧。 ……他从来没想过,在这个过程中为他提供最大助力的不是各个岗位上的同事,也不是斯捷潘这样的局外人,不是那些满嘴黑话的老油条,而是一个叫贾科布·雷默的家伙——对,就是在他入职第五天因为一根蜡笔投诉他那位,而这位给他送来重要情报的NPC会在五秒钟之后凭空刷新在他身后。 尼古拉把买来的烟揣进兜里,忽然觉出后脖颈落着的存在感并非冷风造成。年轻人一回头,只见一个身材壮硕高大的男人在他身后站着,和他一样没穿制服,而是穿着街上的无业青年们最爱的那种黑色棒球夹克和铅笔裤。那张直鼻方口的脸慢慢引导着小狱警的记忆,在他眼前组装出对方撅着嘴把红色蜡笔放在唇上玩的场景,顺带回忆起了对方的名字。不用说,他私下在违规场所购物的场景被对这个滑头的年轻罪犯看了个精光,而从那张脸上渐渐蓄起的戏谑来看,这个擅长倒打一耙的家伙显然不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乖乖走开。 一高一矮两人在寒风中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许是感觉气氛有点紧绷,贾科布换了个放松些的站姿,主动张口道:“狱警跑到这里来买东西可不常见。怎么?想飞叶子但是又不敢告诉妈妈?” 在这段时间里,尼古拉一直警惕地打量对方,思考最佳对策是无视还是威胁还是大大方方说实话。很难说这家伙会不会转头又填一张投诉表,理智劝他赶快走人,但直觉告诉他调查的突破口来了:“没有,我只是懒得坐公交车跑去市里。” 高大的阿尔卑斯人往洗衣厂房转角努了努嘴,示意挪到一边聊。两个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并排靠在墙根,不规矩的囚犯从衣兜里摸出根烟来叼在门牙间,双手拢着打火机小心点火。尼古拉瞥了他一眼,未曾对那个荧光绿塑料做的危险品发表任何评论:“我记得你是B区的,不赶紧回去?等着我的同事们结束放风时间来抓你吗?” 看上去没比他大几岁的男人摇了摇手里的一次性火机嘻嘻一笑:“警官,您贵人多忘事,我上个月已经申请调到C区啦。现在不用每天都被圈在牢房里了。” 尼古拉哦了一声,随口说了句恭喜,离自由又近一步。他掏出自己刚买的那盒拆开包装,看着里面原本该是香烟的地方空了一半,感觉被狠狠坑了:“他妈的,五块钱一包烟就这几根?故意坑我?” 贾科布闻言把脑袋探过来看了看:“嗨呀,您别生气,他给您的这包还份量挺足的呢!我那室友去年买到过一包只有五根的,他当时气得差点把米米的店拆了。” 临时尝试打入敌对势力内部的小侦探顺着话头往下接:“你的意思是,他卖给其他人的更少?黑心老板狠宰顾客,你们就这么忍着?” “嗐,毕竟咱们是在坐牢,有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挑三拣四。”讲究团结义气的社会青年从善如流接纳了他这位临时兄弟,一张嘴叼着烟叭叭叭不停,“至少他这里价格和货源都稳定,也不会坐地起价,比其他监狱里朝令夕改的好太多啦。” 很好,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利抛出核心问题了:“照你这么说,米米还算良心生意人?他这小卖铺到底是怎么开下去的?” “嚯,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贾科布嘴上的烟翘了翘,“我以前和米米同在沃尔芬比特尔惩教所——在下萨克森州,沃尔夫斯堡附近。我刚进去的时候,米米就已经靠收集其他犯人那里的各类杂物再卖出盈利小有名气了。后来我们俩和另外十几个兄弟一起被转移到了这里,我们无所谓,但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他在原来那块地盘积攒的人脉都被执法者一把掐了,等于让他从头开始啊。” “不得不说,这家伙确实有点商业头脑,同样的起跑线,就他能把生意做大。不过这座监狱初期的样子,呵呵,警官是今年新来的吧?”说到这里他停下喘了口气,等尼古拉点头才继续往下说:“哎呀,真幸运呀,没见过这座监狱最混乱的时候——哪怕是米米这样圆滑的家伙也没法做到全身而退的。被人抢过两次货源后,他意识到如果他还想继续干下去,就需要一个厉害的老大罩着他。一不做二不休,要找就找那个最大的头狼,所以他就主动找上耶格尔先生喽。” “他怎么就确定耶格尔愿意帮他?” “抛开耶格尔先生本人的目的不谈,那肯定有好处的啊!没好处的事谁干?”贾科布跺了跺脚,总是杵在一处站着不动还是挺冷的,“但是哦,警官,咱们说最根本的:如果这种交易里没有一个负责调停和把控秩序的、大家都信得过的人,那这座监狱就会变成完全的混乱地带,就像战后被敌国刚刚占领时那样。别说是哄抬物价这种事,盗窃、抢劫、杀人越货也完全有可能的哦!我是这座监狱一投入使用就被转运过来的,所以我知道。帮派混战那一年半里,不少人都得选一边交保护费才能勉强活着,而他们交的不是钱,是烟酒。” “真要说的话,我们还都挺感谢耶格尔先生愿意蹚这摊臭水的。毕竟他脑子清楚,人也讲信用,还很尊重你,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像他这样的有钱人。愿意给他办事的人多,因为跟着这样的老板干活不用动脑子算计。老板叫你干的事只要干到位就行,绝对是有好处的。” 问询渐入佳境,尼古拉感觉自己只时不时发出点拟声词作为回应有些太敷衍了,应该再进入身份一点。于是小狱警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名正言顺地跟旁边人讨了个火,由此拉近距离——真扯淡,他居然要跟一个囚犯借打火机。小小的火苗在掌心里蹦跳,映出一个关键问题的轮廓:“刚才就想问了,我七月份入职的,之前怎么没看见他这店?感觉他像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贾科布给他点完火,收起打火机喷出两股鼻烟:“因为他出狱了啊!他走了,他那店自然没人给他看着。走之前他还跳楼价大甩卖了一波呢。” 这理由真是……简单得让人大跌眼镜,“出狱了?那他现在怎么还在这儿?” “这还用问?当然是犯事儿了又进来了呗!”贾科布弹掉烟灰哈哈一笑,“在外面混不下去,家人觉得丢脸,老婆孩子跑了,找工作被人家嫌弃有前科——左不过是因为这些事。这里有不少人都觉得在外面活得憋屈,还不如回来吃税金饭自由自在。” 尼古拉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却忘了自己嘴上叼着香烟滤嘴,刚吸了一口气就被窜进嗓子里的辛辣气息呛得咳嗽连连。阿尔卑斯人好笑地看着他咳矮半个人,试探着问了句:“警官,您不会抽烟吧?哎呀,这可真是……其实你就举着不抽也没关系的。闲聊天嘛,兄弟们都懂。” 临时客串的侦探狼狈地抹掉口水摆摆手:“你别管。那他以后呢?等这次刑期满了,还要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就犯个轻罪入狱,在监狱里过一辈子?” “嗐,总比在外面流浪冻死或者染病烂了半边脑袋强吧?”贾科布咧起上唇呲牙一笑,露出的两颗发黄的犬齿让人想起老虎,“警官,您这样的体面人有您的体面活法,我们底层人自然也有底层的活法喽!” 那天身型一大一小两个人配着冷风在日暮里聊了足足四十分钟。在贾科布的帮助下,尼古拉总算捋清了小卖铺和它所代表的地下经济的来龙去脉: 小卖铺老板米勒·米切尔,最初通过自由交易积累了一定量财富,为求自保主动找上耶格尔寻求合作。后者同意给予支持和庇护,打通监狱管理层,向全体囚犯发布正式的开业通知,言外之意:严禁扰乱小卖铺的运行秩序; 由此,老板可以放心从各个经常偷运违规物品进监狱的囚犯那里进货,按需拆分后再高价卖出。放心,有耶格尔背书,价格虽高但不至于让市场崩溃。如此操作自然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负责走私货品的囚犯——监狱里管这一撮人叫“冲锋艇”,因为他们三天两头往回带违禁品的样子就像把一批批难民偷渡过边境的冲锋艇——有耶格尔的人跟狱警塞东西打好招呼,这群人不光过得了长期的外出许可、经常出入监狱到外面找乐子,回来时还不会被搜身。即便搜,狱警们也只是做做样子随便糊弄两下就拎着警棍喝令他们赶紧滚。这让他们能大大方方把东西带进来,还能把东西卖给米米小赚一笔; 货物上架,囚犯们的需求得到了满足,不少人都沉溺于奶头乐,每月给米米贡献不少营业额; 得到了满足的囚犯们不再容易闹事,狱警们也乐得清闲,上班日常变成了摸鱼翘班或聊天玩乐,工作起来比那些整天忙着开门锁门的同行轻松了不知多少; “等一下。” 贾科布说到这儿的时候,尼古拉忍不住出声质疑打断他:“我怎么一点没感觉到轻松?我每天上班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倒是我的同事们上班八小时有六小时都坐在值班室打牌……让人看着窝火。” 囚犯双手一拍,嘴上的烟也跟着翘了一下:“这不就得了吗!您虽然累了点,但您的同事们轻松了啊!” 妈的,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尼古拉气得差点把后槽牙咬掉。贾科布抱着一脸遗憾和幸灾乐祸参半的表情耸耸肩:“队伍里总得有人干活吧?警官,您不加入他们,不学会把工作甩给别人,那就只好当那个干活的老实人了。” 最后是利益分配。小卖铺每个月的营业额由老板和耶格尔三七分成;享受了好处的“冲锋艇”们则需要同时兼职耶格尔的快递员,为他带来各种所需物品、传递消息;耶格尔则从自己在监狱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作为慈善捐赠给监狱,提升全体囚犯和狱警的舒适度。 尼古拉听完贾科布的讲述皱了皱眉:“怎么才七成啊?” 阿尔卑斯人被他天真得瞪圆眼睛,见小狱警脸上的不明就里真情实感才咧嘴一笑:“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还得看耶格尔先生的脸色!” “谁的脸色?” 贾科布扬起脑袋四处看了一圈,指了指远处路过的一辆车:“他。” 尼古拉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两人聊天的地方距离路口三四十米远,他看不清车里的人是谁。但从上次他开过的那辆SUV出动了来看,显然是耶格尔又出门了。高贵的典狱长可不会在休息日还坚守岗位亲自参与外派任务。 他把目光转回身边人的棒球服上:“我还有个疑问。米米说他那里是用指纹支付的,只接受监狱账号转账。据我所知,囚犯的个人储蓄账号在刑期满前只能进行监狱方允许的交易,不能向第三方转账才对。他怎么做到的?” “啊呀,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他有本事,找个会编程的人一通捣鼓,在监狱的系统上外接了个水龙头呗?就和房东在你家偷摸接了根电线偷电一样?”高头大马的青年挠了挠头,“钱只要能从监狱的账户里出去就好办了。比如把营业额丢进洗衣机转两圈,咣啷咣啷,钱就干干净净进了他的银行卡啦!哈哈,我不知道,反正耶格尔先生总有办法嘛。” 洗钱吗……尼古拉虽然预想到米米肯定有什么门路让监狱里挣来的灰色收入能花出去,但当调查真的揭露到这一步,并且涉及到背后复杂的操作流程和难以追踪的资金流向时,他还是感觉到那股力不从心膨胀得非同小可。在洗钱规模占全球GDP的5%的今天,连世界上多数国家的金融监管局都无法保证准确识别并抓住每一笔洗钱产业和它背后的团伙,他一个刚刚上了四个月班的基层狱警要单枪匹马揭露本地著名企业家背后的非法金融网络?还是“克劳斯·耶格尔喜欢尼古拉·伊夫什金”听上去更可信一点。哪怕他有证据,报了警,他能不能活到警方将头目抓捕归案那天还是个未知数。这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解决的问题。 他手上那支只抽了一口就再没动过的烟已经燃到了最后,调查似乎终于走到了终点。尼古拉举着烟屁股在脑中梳理了一下已知信息,准备扔了烟头就回宿舍抓紧时间将它们记录下来。年轻人看着指间一点星火被风吹得时明时灭,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狐疑地盯着贾科布看:“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阿尔卑斯人却仿佛就在等着他问出这句话似的,把第三个烟屁股扔在地上踩灭:“嗐,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我蹲监狱的时间长吧?” 说完他从墙上起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回去了。尼古拉弯腰捡起对方扔了一地的烟头,抬头盯着那远去的虎背熊腰的背影,吹过脖颈的寒风催促他既然获得了想要的情报就别再逗留。 这家伙……简直像是知道他在努力打听小卖铺的事,故意跑来讲给他听的。
如果说贾科布的叙述已经足够解释小卖铺存在的根因,那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更是一击正中年轻人精神世界的重锤,让尼古拉为之迷茫,一颗心于惊涛骇浪中摇摆不已。 和贾科布聊过后的第三天,上午八点多,尼古拉在公共厨房值完班出来,把最后一个磨磨蹭蹭的囚犯也送回牢房里,准备回来再检查一下厨房设施。从走廊里出来的一瞬间,他正好看到尤里乌斯医生和一个同事一左一右架着个浑身哆嗦的犯人往医疗室的方向走。 乐于助人又有眼力见的青年立刻上前帮忙搀扶。三人合力将人抬上诊疗床后,同事拍了拍尼古拉的肩膀,托付了两句你在这里盯梢,我得回去写值班报告云云便一溜烟跑没了影。临危受命的小狱警送走对方才来得及喘口气,对着给病人手背上扎针挂水的医生问一句:“他怎么了?” 尤里乌斯头也没回:“糖尿病,血糖太高已经临近休克了。” 尼古拉的目光转移到病人煞白的脸色上:“他早餐吃了太甜的?没打胰岛素吗?现在打有没有用?我去取来——” “稍等一下。”尤里乌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同时抬高一只手调整补液速度。尼古拉以为是有不少应急措施要做,正欲开口询问他能帮忙做什么,就看医生给病人输上液后一屁股坐在电脑前面,开始噼里啪啦地打病历。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官僚主义的走流程办手续那一套?尼古拉急得想上手代劳又深知自己没有行医资格,只能原地转圈:“医生,您还在等什么?再不快点的话他就要——”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走廊里就从远及近地响起一阵啪嗒啪嗒飞跑的脚步声。一个其貌不扬的瘦小囚犯裹着一阵风撞进医疗室里,像递接力棒那样递出一支长条状的白色包装盒。尤里乌斯闻声转身,用那双能拿手术刀的手精准地稳稳接住并以最快速度拆开盒子,里面倒出来的赫然是一支胰岛素注射液。医生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安装笔芯、摇匀、安装针头、扎入腹部、推注给药一气呵成。也许是心理作用,病人在胰岛素扎进肚皮后肉眼可见的长吁一口气,渐渐安定下来不再抽搐。医生则退出注射器,将针头取下丢弃在包装盒里自带的加盖硬壳容器中。 医疗室里顿时静得只能听见病人从急促粗重慢慢向平滑深稳过度的呼吸声。那个送来胰岛素的囚犯双手叉腰看了一会儿,见自己带来的药起了作用,便抬头对尤里乌斯说:“米米那边先赊账了,等他好了再去还了就行。” 医生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下头,来送货的囚犯便抬脚离开。临走时,他还颇有礼貌地跟尼古拉也点头示意。尼古拉下意识回礼,那张脸让他觉得这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好像是某次捡到他的水杯交还的那位。 不过,比起送货员的身份,两人都对此见怪不怪、甚至合作默契的态度才是更要命的。尼古拉斟酌了一下措辞,轻轻倚在病人的床位试探着问:“这胰岛素是……米米那小卖铺里的?他肯临时把货品借出来救人命?为什么不用监狱的库存?” 尤里乌斯起先没理他。满身疲惫的医生慢吞吞打完病历,刚刚回过神般摘下无框眼镜捏着鼻梁放松,他现在刚有力气吐槽:“监狱医疗室的胰岛素库存早在两周前就一支不剩了。我一个半月前就提了需求,但奈何审批太慢了。走采购程序本来就要至少一个月才能把东西买回来,管物资那家伙还休了长假和全家去牙买加旅行,上周刚回到岗位。” “那这段时间的医疗物资缺口怎么办?不能临时和其他单位借一些吗?” 医生摇摇头,用眼神表示你说过的方法我们早就试过了,没用的,“只能靠米米的库存先顶着,不够就得拜托那些‘冲锋艇’从外面弄进来。” 尼古拉一时失语。这意思是,如果没有那家不该存在的小卖铺出售“违禁物品”,没有耶格尔的安排和默许,这位犯人早就死了。 而且……看医生习以为常的样子,这样的事似乎已经在这座监狱里发生了很多次。耶格尔和他的手下已经像这样挽救囚犯的性命很多次。 他深恶痛绝的规则践踏者也是关键时刻救人一命的圣人。
那天尼古拉在医疗室待了一个小时,直到导师用对讲机呼叫他,他才不得不回到工作岗位上。临走前,尤里乌斯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指了指床上的病人示意有他这个医生看护足以。听说那位糖尿病人从休克中缓过来后是自己走回牢房的,而且下午就给米米送去了胰岛素的费用和一大堆感谢的话。尼古拉一方面欣慰于对方恢复之迅速,一方面又隐隐为地下经济系统的运转感到心里发毛。只要不是躺在床上动不了,就得用最快速度还了欠下的债,多拖一天就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利息。所有人得益于系统,所有人又何尝不受困于系统。那位病人也许早已数次在死亡边缘如此走一遭,所以才明白了这个道理,清空余额与精神积极地为下一次突然发病购置保险。 贾科布谈及那位无冕之王时的神情犹在眼前,他再一次体会到了斯捷潘那句“耶格尔就像个黑洞”的含义。这个奇特的男人总有能力让所有人无法逃离,所有人自发向他靠近,乃至化身信徒对他的捕捉顶礼膜拜、感恩戴德。 这引力如此巨大,吸裹得小狱警在宿舍的深夜里辗转反侧。反正也睡不着,他索性爬起来整理笔记,将他在医疗室的见闻记录上去。回顾此前获取的信息,尼古拉有了一个令他心情沉重的发现:自己要拆除的是一整套逻辑自洽的运行体系。这套体系确实不合规,但它能让每个环节的参与者都从中获益,甚至保障人们的生存,这才是从狱警到囚犯都对它悄声依赖且讳莫如深的原因。而他有立场质问它为何存在,恰恰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被系统排挤的异类,他未曾从中获利。如果有一天,他的日常生活也有一部分依托于它、依托于耶格尔的权力,他还能坦然扬言要消灭给予他好处的人吗? 尼古拉撂下笔,感到那股疲惫似乎已经扎根于骨髓,无论睡多少小时也赶不走。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他硬要拆除它,就是动了所有人的蛋糕。到那时,他的敌人就不再是耶格尔这个特权者,而是所有依靠该体系生存的人。 他关掉台灯。世界即刻坠入无边的黑暗,万籁俱寂中漾起一圈微不可闻的涟漪。 “这一切为什么非得由那种人维系?”
TBC
from The9thPlanet
又遭受了一次因过早过于自我暴露而中断的单向关系——至少恰老师是这么替我总结的。原来长期以来很多我以为是友谊的关系其实本质上只是一些单向关系。恰老师说我没有问题,那错的就只能是这个自我中心利用他人索取情绪价值而又不肯分享同等分量真诚的世界了。 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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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长的类型:冷圈同人,个人pc/oc,原作向,不黄的车,浓烈的情感,精简中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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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单栏: A.Entree 字数1k~3k,1~2位角色登场,情节简单,单一场景 适用于只看CP互动 工期约4个休息日
B.Main 字数3~8k,2~3位角色登场,有一定的情节设计,多个场景 适用于有完善的背景设定和故事线的原作 工期约15个休息日
C.Fine dining 字数无上限(但是一般都在1.7w以内),角色、情节、场景视情况而定 盲盒抽抽乐,适用于预算充足且对笔者能力充分信任的情况。
约稿流程: 依次排队,排到时我会进行最后确认,在此之前随时可以退出。
开始合作→甲方确定需求和补课内容→乙方阅读、提问、开始构思→(如果有无剧透需求则可跳过这步)乙方交大纲→乙方交试阅(第一小节的故事情节)→甲方付款试阅部分作为定金→乙方完成写作,甲方付全文50%的费用后乙方交稿→甲方提出修改需求→敲定后结算全款
关于退稿:试阅时如果甲方觉得不满意可以选择付费试阅后退稿(peace&love),如果在后续节点中止合作需要按实写收费
最后,写文是前期投入很大的脑力劳动。对于笔者而言补课和构思占到精力消耗的大头,只是不好量化所以没有针对这点标价!。・゜・(ノД`)・゜・。还是希望金主妈妈们都想清楚了再约,尽量不退稿
关于修改:修改需求越早提越好。只要没有影响原文主干(伏笔/结构/主旨/情感基调)都算小改,小改不收费。伤筋动骨的大改重写需增加费用
感谢厚爱,希望合作愉快🤝
from light123
【ASL】密爱
恶心,焦虑,反胃。 头顶昏暗的灯光似乎在摇晃,在哗哗的水声中萨博看见镜子里的他面色不正常的潮红,水珠顺着发丝下巴滴落在台面,黏在脸侧的金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萨博先生,我们推测您目前的状况来源于精神方面的压力,情感,工作,家庭都可能导致心理问题,过多的自省也会造成负面影响。” “从您的描述中我们推断最大诱因可能来自您的弟弟,所以我们建议最好远离……” 车内冷气很足,可萨博的身体仍在不断的冒出汗液,他停在湖边,直到橘色的光晕消失在水面才驱车离开。
“呐,艾斯,萨博为什么最近都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路飞咬着勺子,桌上盘子中的菜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但还是能看出留有一人份的剩余。 冰淇淋的甜在口腔中发散,可路飞却像没充气的娃娃,团在椅子上哼哼。 “哈?别管他,估计又是你爸爸给他布置了一大堆任务吧。”艾斯系着围裙,墙上的值日表中他的名字已经划到了底。 就在冰淇淋被消灭见底时,密码锁传来被解开的咔哒声。 “是萨博吗!”路飞丢下勺子,冲到玄关。 “喂!萨博!你的值日我都给你替到月底了,今天的碗得由你来洗啊!”厨房里乒乒乓乓。 门口有些安静,疑惑在艾斯头顶冒头。 于是他从厨房探出脸,然后看见呆呆站在门口的路飞,和走进卧室的萨博。
好热。 昏沉间,萨博摸到遥控器凭着记忆下调温度。 电子滴滴声吵到了身上的人,对方在他怀里砸吧嘴,改变姿势再次陷入睡眠。 萨博不满的抓着手下的软肉将压在他身上的家伙提溜起来,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好热。 怎么回事? 艰难脱离梦魇的萨博睁开眼,率先感受到的就是被裹挟的不适,风衣的金属扣硌的腰生疼,啊,那时候太疲惫,他没有脱外衣就睡着了。 “嗯…萨博……”黏腻的嗓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男孩砂糖般的呢喃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听见。 “路飞…先下来,哥哥好热。”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先一步开口。 ? 。 床头灯在黑暗中亮起,身上的衣服被蹂躏的不成样,领巾不翼而飞,胸口大敞,一只不安分的手摸进去正仅仅抓着他胸口的衬衣。 穿着单薄睡衣的男孩趴在他身上流口水,睡的香甜。 胯下的欲望已经苏醒,正抵着柔软的臀肉。 只亮着台灯的房间,一双深蓝色眼睛静静的注视。 依恋的姿态,被挤压的脸颊肉,嘟起的嘴唇,闭上眼时纤长的睫毛,弯曲的疤痕。萨博将手覆盖上去,轻轻揉捏,将那块皮肉推开,压回。顺着单薄的背脊向下,少年的纤瘦在他掌中描摹,抚过柔韧的腰,指尖挑开睡裤的松紧。 没有穿内裤啊。 丰腴柔软的臀肉被抓紧又松开,指尖陷入其中,手感有些像艾斯蒸的蛋糕。 隔着睡裤萨博感受到臀下自己的阴茎,正滚烫的渴求。 。 。 。 会下地狱。 手从路飞的屁股上移开,顺带将快要被蹭掉的睡裤提上。 腰带被小坏蛋坐在身下,萨博用一只手塞进两人相贴的腰腹,托起路飞柔软的肚皮,另一只手灵巧的滑入解开皮带抽出。 裤装退下,完全硬起的茎身弹出拍在臀上。 啪嗒,灯光熄灭了。 黑暗中响起一声轻笑。 “唔嗯…萨……”路飞是被怪异的感觉弄醒的,他张嘴喊自己的哥哥,却发现嘴巴似乎被堵着不能好好说话。 是什么?路飞从睡梦中苏醒的大脑还不能好好分辨,他只能接受自己的舌头被滑腻又炽热的东西吮吸拨弄。 亲亲。哦。他和萨博在亲亲。可是亲亲是这样的吗? “唔!唔!” “路飞,为什么跑到哥哥的房间里?”在路飞终于扭动着反抗的时候,萨博大方的松开了他的嘴。 “嗯…呼…因为,因为我想萨博了嘛,萨博最近晚上都不回家,就算回来了也只是睡觉,完全不和我和艾斯说话!”就算醒了的路飞也窝在他胸口,完全没有从身上下来的意思。 “是寂寞了啊,对不起哦路飞,是哥哥不好,但是再忍耐一段时间吧。” “哥哥呢,打算————” 圆润的双眼瞪大,难以置信的错愕出现在路飞的脸上。 “不要!为什么要搬出去?!明明我们三个人住才是最好的,萨博走了的话就不完整了啊!!!” 反应比他想象的大。 “萨博要是搬出去,我就,我就一辈子都不要理萨博了!” “那么为了哥哥不搬出去,路飞做什么都愿意吗?” “那当然了!”
“哟!萨博!事情处理完了吗?”艾斯看着出现在餐桌的兄弟,欣喜的招呼。 “事情?啊…处理完了。”萨博先是疑惑,然后了然的点头。
外衣,领巾,腰带。 看着被褥中抱着双腿的弟弟,萨博的身体愉悦的给出了反应。 “呀啊!萨博!手套,手套脱掉嘛!” “啊,对不起,哥哥忘记了。”话虽然是这么说,插在穴内的手指丝毫没有退出来的意思,仍不断的向内抠挖。穴口吞吐,随着动作颤抖,缩紧。 不断变换角度的探索,充满弹性的内壁被萨博撑开,细细按压过每一寸软肉。 那双纤细光滑的腿搅在一起,抱着腿跟的手指陷进皮肉,泪珠已经在眼眶汇聚。 “路飞,你说过要为了哥哥忍耐的吧。”萨博一手将快掉下的腿抬回原地,一手打旋揉开抽搐着的内壁。 细碎的哽咽从上方流淌下来,看着裹紧自己的穴口,有粘稠的液体不断随着动作带出顺着皮革滴落。抽出手指,紧缩的穴道却咬住他,手从中脱出,萨博的目光落在叼着他手套的小穴。 淡色的穴嘬吸将那皮料往深处带去。 似乎有火焰自大脑中燃起,一路向下,烧过嘴唇,烧过心脏,最终停留在胃部,整个胃液被煮的沸腾,身体部件仿佛被火焰串联在一起,通通向萨博诉说那种贯穿的饥饿,亦或者说,渴望。 啊,感觉好像要融化了。 阴茎接收到大脑传达的允许信号,兴奋的吐出液体,将头部濡湿,在灯光下反射出稀碎的亮光。 “啊…啊!萨博,萨博!” 憋的紫红的阴茎抵着淡色的小口,向内破开,被好好揉开的穴乖顺的纳入头部,湿滑,温暖,紧致。 好爽。 热汗从额头滴落在身下大腿,再跟随光滑的肌理下滑,流到股缝。 只是才进到一半,路飞就不太老实。 “萨博,难受,不要…” “路飞,乖一点,会很舒服的。”萨博掐着弟弟的腰和腿将他订在自己的阴茎上,不顾穴道的推拒,往外抽出,再往里狠狠一插。 逼出一声软糯的尖叫。 手腕的粗细将里面满满当当塞着,内里软肉剧烈抽动,逆来顺受的吐出更多液体,浇的交合的部位发大水般淋漓。 弧度挺翘的阴茎在抽出时勾着穴,在插入时跳动的青筋擦过内壁很好的撞在敏感点。 好舒服。啊,太爽了。 喘息从萨博的唇齿间溢出,他蓝色的眼眸开始涣散,像是暴雨前寂静的海面。 他将已经瘫软的路飞从床面抱起,臂弯箍着细瘦的腰,咬在毫无防备裸露的后颈。 犬齿叼着那块皮肉研磨,然后用更大的力道破开疼痛而绞紧的肉穴。他捞起手边绵软的腿,维持这个姿势将路飞压在床头操干。 那细软又黏腻的哭泣声渐渐停止了。 海浪,巨大的海浪席卷了萨博,水液不断从口鼻涌入。因缺氧,他不断的呼吸,有尖锐的快感从下半身刺入大脑。 在骤然苏醒的恍然中,精液射满内壁。 意识回笼,海蓝的圆珠缓慢转动,将昏暗的房间纳入。 路飞,哦…他可爱的弟弟。 那张小脸淌满泪液,总是活力十足的圆眼睛颤抖着紧闭,潮红蔓延,腰腹蹭着不知何时高潮射出的精液。 他还插在路飞身体里,看着那被唾液浸的透亮的委屈小嘴。 他怜爱的吻上。
“我要去找萨博睡。” “哈?!你都已经连续一周和他睡了,今天你必须我睡。”艾斯不满 大吼。 他们房子只有两间卧室,路飞一直以来都是轮流和两个哥哥住,这是和萨博买房子时就商量好的约定。 “不要,我就要去和萨博睡啦!不然任务就没法完成了啊!” “任务?” “啊。我什么都没说!”路飞跑走了。
“路飞,喜欢吗?”萨博放开被吻的晕乎乎的路飞,眯起双眼。 “嗯…是萨博的话,喜欢。”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随后点头。 得到想要答案的萨博轻笑,俯下身。 舌面碾过乳尖,轻吮,分离时落下吻。辗转过腰腹,来到了主攻地。 将小棒含入嘴中,掌下的身体立刻向上弹起,被早有准备的萨博按住,随后施以更加剧烈的快感。 “啊!难受,萨博,难受…”被压制着的路飞扭动腰肢。 揉搓两颗手感极好的球,舌尖绕过柱身,往顶端的孔眼里钻。 垂落的发丝在灯光下折射出亮眼的光芒,路飞的双腿夹住这颗金色的脑袋,踩在带着烧伤的肩膀。 这么做真的是在帮萨博治病吗?为什么只有我这么舒服… “呜…”再一次深吮后,路飞朦胧泪眼,软下腿。 萨博直起身,张开嘴,淡色的精液在口腔流动,被舌尖翻搅。喉结滚动,那些液体消失在喉间。 挺立在空气中的阴茎等待多时,在路飞注视下溢出清液。摸上洗澡时就已经被拓的湿软的穴,在意识到马上要发生的事后颤抖着吮住他的手指。 “路飞,路飞啊…我的弟弟,属于我的宝贝……” 在萨博给予的吻中,路飞捧着肚皮被填满身体。
人的身体有各种各样的精力需要发泄,通过动,食,性解决欲望,路飞的精力总是在白日里的鸡飞狗跳中挥霍一空,到夜晚才会安份下来。 所以当路飞吃着饭也会不小心睡着之后,艾斯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看着昏昏欲睡的路飞和神清气爽的萨博,观察那红润的不可思议的面色,弟弟雷达在叮咣作响。 “路飞,你怎么了,昨天晚上睡的不好吗?”他试探着开口。 “别担心,艾斯,路飞玩游戏到深夜,今晚我会阻止他的。”回答的是萨博,男人优雅的用餐,微笑,看不出丝毫异常。 这次兄弟雷达也开始躁动。 他本能起身越过餐桌,将路飞从椅子上拎起来,圈在怀里,刚刚坐下,窝在他胸口的弟弟开始呓语。 他低下头,靠近路飞的嘴唇。 “亲…亲亲……要亲亲…” ? 好一会艾斯才回过神,他哈哈大笑,叹息弟弟的粘人,愉悦的在脸颊留下一个响亮的亲吻。 一般来说,食物的香气和肉质的油润会让路飞清醒过来。 可这次,路飞仍然沉溺在睡梦,脸颊上也开始泛起红晕,可爱的眉头皱起,似乎对刚刚并不满意。 雷达发出轰鸣。 滴滴滴,滴滴滴。 手机铃声让艾斯回神,他接起电话。片刻后,烦躁的挂断。 “萨博,老爹那边有点事情,我晚上大概不会回来了。” 说完,他就将路飞丢到萨博怀里,风风火火的奔走。 震响的大门安静下来。 盯着弟弟的委屈的眉眼,萨博微笑着欣赏了好一会。然后吻上那泛红的嘴唇,灵巧的撬开牙关,裹挟躲在里面的软舌,翻搅,漫长的接吻中,路飞的眉头渐渐松开,在萨博的臂弯里陷入香甜的睡眠。
“呀啊…呃…”一开口呻吟声就不受控制的溢出,路飞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涌上来的快感就将他淹没。 昏黄的光线下,蓝色正在包裹他。 “路飞,你醒啦,哥哥忍不住了,先做了哦。”阴茎埋入温暖的巢穴,满足自尾椎盘旋向上。 萨博扣着那小小的臀,柱身抽出又插入,穴道已经熟悉这般对待,正大度的分泌水液,随着动作带出甩在大腿上。 在睡梦中路飞已经射过一次,腹部的精液正随着动作流向沙发。 腿弯架在萨博的肩头,脚后跟被腰部的动作带动轻轻磕在后背,那分量惊人的阴茎隔着薄薄的肚皮冒头。 萨博似乎抓住了路飞高潮的时机,每当软肉剧烈收缩,他就放慢动作或者直接抽出,循环往复。 “呜,呜…”路飞想伸手去摸,被萨博的眼神呵止。他与路飞十指相扣,俯身吻着柔软的唇,姿势的改变,让茎身更深的嵌入。 红晕自脸颊弥漫,等到萨博离开,路飞仍是张着嘴,吐出舌尖的痴傻样子。 可爱的萨博又亲了他两口。 脱去手套的手上带着烧痕,绷紧的筋顺着手背蜿蜒至臂弯。他揽着弟弟的双腿放下。将对方翻过身去。 “?”萨博消失在视线立刻让路飞陷入不安,他挣扎着想要回过身。 身后的鞭挞让他软趴下去,修长的手指从后臀绕到胯下,萨博握着弟弟的阴茎,拇指堵住孔眼。 扶着那被撞的抖动的臀,粗长的肉刃抽出又一次次破开肉浪深入,撞在微微凸起的敏感点。 “啊…哈啊——!”无论是之前多次临界没能高潮,还是被堵住的精孔和快而狠的操干,都让路飞身体装盛的快感到达极限,他哭喊着高潮了,后穴肉壁剧烈的收缩,抽搐着涌出大股水液,软的几乎是坐在萨博的身上喷。 长时间的性爱下来,路飞的嗓音又甜又骚,听的萨博耳根发痒。 顾不上路飞还在不应期,硬将他抱着提起来,阴茎毫不留情的抽插过紧紧绞起的内里,每一下都操的路飞尖叫着喷水。 很快就在高潮中被送上第二次高潮,爱液流的满腿都是,在膝盖处聚成一个小小湖泊。 凌乱的沙发,冷去的液体。萨博抱着路飞从客厅一路做回卧室。 中途又去过浴室,等到再回去卧室时,路飞已经彻底崩溃,被抱着靠在萨博的身上,两只手捂着屁股说什么也不松开。 “路飞,辛苦你了,哥哥亲亲。”迷迷瞪瞪的路飞张开嘴接受最喜欢的亲吻。 轻吮着唇珠,然后舔过嘴角,炽热的舌钻入口腔将内里的柔软拨弄碾揉。漫长又缠绵的吻中路飞回抱住哥哥,双臂在后背交叠。 亲着亲着,屁股好像有点不对劲。 路飞想去看,却被萨博按着后脑,只能在幸福又迷蒙的亲吻中被再一次进入。 “啊…啊……”路飞抓着萨博的发丝,眼前的世界像漩涡一样收束。 下午到夜晚不知道喷了几次的路飞陷入剧烈的高潮,柔韧的腰肢向后弯去挣扎着从萨博胸膛脱离,又被死死扣回在怀里。 前面后面一起失禁样的流出液体,圆而亮的眼睛惹人怜爱的正微微上翻,泪珠滚过鱼骨状的疤痕,可爱的鼻尖点缀着红,晶莹如果冻的唇正流淌着汁液。 啊。怎么会这么可爱,怎么会这么可怜。 咔哒,萨博的卧室门打开了。
路飞异常的状态始终像是艾斯心中的一根刺,促使他的办事效率成倍的增长。 看着手机时间,心想说不定还能赶上晚饭。不知道今晚他们会吃,如果是萨博做饭的话可以吃些好货呢,那家伙一直都很奢侈。 带着急迫的心情,他打开家门。 黑漆漆的客厅迎接了他。 灯光亮起,中午时的碗盘依旧摆在餐桌上,剩下的汤汁经过时间和氧化暗淡又冰冷。 对于萨博不记得值日的抱怨还没来得及产生,不同寻常的氛围率先裹挟了他。 艾斯的目光转向凌乱的沙发,萨博的衬衣外套乃至裤子都落在那里,在靠枕和毯子的中间,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他走过去蹲下身,疑惑的按压皮面,看着那团水液晃动。 浴室遍地水渍,足以容纳三人的巨大浴缸中洗澡水已经变凉,丢下落在地上的蓬头。顺着湿脚印,艾斯转向萨博紧闭的卧房。 咔哒,他打开了门。
第一反应并不是怒火,艾斯无端的颤栗起来,让人发麻的凉意从背后窜上大脑,胃部似乎装入了泥水让他既感到恶心又觉得沉重,在耳边恼人的轰鸣和晕眩结束之前,萨博已经被他从床上拖到地面,举到眼前的拳头上带着血迹。 路飞看起来完全呆滞,坐在床上,从胸口到大腿全是吻痕和齿印,两腿之间更是惨不忍睹,艾斯只匆匆扫过一眼就别过脸。 转向躺在地面的萨博,他的眼窝刚刚挨了一拳,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形成淤青,鼻血顺着嘴角流到下巴。又被艾斯的拳头带的到处都是,长毛地毯上净是飞溅的血迹。 “滚,在我动手杀了你之前,别再让我看见你。”艾斯阴沉着脸。 萨博从地上站起身,他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站在床尾,蓝色的双眼在发丝遮盖下仿佛隐藏着风暴,血液顺着下巴汇聚在锁骨。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路飞。 “你找si……” “艾斯!是我愿意的!”路飞忽然开口,他扑上来抱住艾斯的腰,柔软的脸颊压在腰腹,圆润的黑眸笼罩在水雾之后。 “你硬了。” “什,什么——?” “艾斯,你硬了。”萨博的目光终于从路飞的身上移开,他冷冷的丢下判决。 “我不会独占的,我同意和你一起,但是今天路飞已经做了很多次,所以你最好控制在三次之内。”他随手拎起床单擦拭身上的血液,平静异常,似乎早就料到会被发现。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艾斯的话还没说完,路飞的嘴唇就贴了上来,他们之前虽然从未接过吻,但不妨碍他立刻就张开嘴。 在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唇舌间,萨博的笑声混杂在水声中。 路飞的嘴唇离开时,艾斯甚至下意识追逐过去。 萨博抱住路飞,双手像白蛇在游移。 一路下滑到穴口,探入两指将紧闭的小口的撑开,射进去的精液和水液立刻就溢出。 艾斯几乎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请吧。” 迷乱的艾斯不知怎么就解开裤子,然后在路飞被他操了两下就喷的一塌糊涂之后。彻底呆滞下去。
小剧场: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呢,萨博的性瘾症状其实并不严重,最多只能算是性欲比较强,更多的是心理方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