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稿件,杀戮秀AU
稿主:小泽
新一轮杀戮秀赛事结束。权贵们沉醉,欢笑,举办大型宴会。那些在赛事中杀人如麻的选手,摇身一变为上城的明星。金钱,名利,甚至名流的追捧和青睐,这些也都唾手可得。就如从地狱走进了天堂一般,他们穿戴一新,脸上带着警惕或好奇,被邀请到宴会上。
但是,在新世界,阶级在一开始就被注定。来自下城的低等人,即使短暂地和他们站在了一起,也不过是可以随手丢弃的玩具。即使身处流光溢彩的真实世界,每天也有无数人被玩弄或杀死。衣蒲站在角落,和以往一样保持沉默。他是衣奕的儿子,旁人因这个身份对他存有忌惮,却又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从衣念一代开始,他们就是上城势力的核心。衣奕继承了一部分衣念的残酷,却也没有他那么暴虐和喜怒无常。不过,这也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而衣蒲——权贵常用微妙的调侃语气说,这是个天使般的孩子。幼时,他曾被发起暴动的杀戮秀战士夺走扔到下城,却奇迹般地生还。当时他的母亲尚在人世,衣奕为了寻找他,夷平了不知多少下城的土地。
他现在古怪的性格,不知有没有受这段经历的影响。沉默羞怯,从不加入权贵失去人性的狂欢,即使已经到了可以替父亲出席的年纪,也依然寡言少语,对旁人暧昧的邀请更是敬谢不敏。曾经有人揣测衣蒲的喜好,将一个杀戮秀明星下好了药,送去给他。然而,明星毫发无损,送去这份大礼的人却悄无声息地掉了脑袋。随心所欲地杀人,这是衣家人的特权。在那之后,没有人敢贸然讨好他。
宴会行至高潮,美酒任人畅饮,有人倒在餐桌上,打碎名贵的茶具,有人成对消失,去了酒店深处的房间。那些明星自愿与否,从来没有人知道。衣蒲穿过人群,来到无人的走廊,神色和身边一样冷清。酒店的花园栽种玫瑰,他从窗向外望,却只目睹了杀人现场。
白衬衫,金色头发。大概是杀戮秀选手的、陌生的青年,正举起一把匕首,反复插进另一个人的脖颈。死掉的人他认识,那是个古怪而瘆人的中年人,热衷于人体改造,当然并不是改造自己的。参加宴会时,他牵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年轻女孩,据他所说,那是他新的宠物。
随着他的命令,女孩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爬行,清秀的脸上毫无表情。权贵借此得意地介绍,他移除了女孩头脑中有关情感的部分,于是此刻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是一具年轻、鲜嫩,听从一切命令的肉体。周围人发出或猥琐或钦佩的笑声,有人主动敬酒,问他以现今的脑手术水平,怎样才能达到如此理想的效果。衣蒲没有上前,站在远处,只觉得非常想吐。此时,女孩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中年人躺在地上,脖颈处血肉模糊,头颅几乎要在下一秒脱离身躯,咕噜噜滚到一边。
衣蒲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青年抬起头,雪白的脸上溅了血,金发隐没在黑夜中,却丝毫不见黯淡。他像野兽一般冷冷地望着他,眼睛却流光溢彩,如同翡翠。
一瞬间,衣蒲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玫瑰馥郁的香气。
也许是这种味道令人心神恍惚,他做出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决定。他几乎下意识地,如被海妖蛊惑的水手一般,翻过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泥土湿润松软,他撞到了胳膊,费力地爬起来。金发的青年冷漠地看着他,带血的匕首依然握在手中。
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去换身衣服吧,你。这里我会处理的。
第二句话是,我的名字是衣蒲。衣服的衣,蒲公英的蒲。比起他的身份,这实在是一则太平常而笨拙的自我介绍。而不知为何,青年的神色忽然有片刻的舒缓。我叫罗夏。他说。
他们一起处理了尸体。而衣蒲又找到酒店监控室,清理了相关的录像。最后才是衣服的问题。空房间里,他利落地脱掉衣服,血迹像是纹身一样盘踞在胸前。衣蒲端坐在床上,不知为何不敢看他。随后,他洗了澡,由衣蒲拨打电话,让侍者送一套新的衣服过来。他们现在所扮演的是一对在房间里寻欢作乐的疯子,这个想法同样让衣蒲脸红。最后,罗夏轻盈地跳出窗户,而衣蒲则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才走出去。今晚的宴会上,他仍然是一个孤僻的大人物。
没过几天,新一期杀戮秀上映,无故死去的权贵没掀起什么水花。即使在上城,死亡依然不足挂齿。如今,贯穿整个世界的宗旨是活在当下。从上世纪开始,科技水平以不正常的速度飞速发展,阶级差距也逐渐演变为一道巨大的鸿沟,这道天堑横转过来,将上城与下城分开,上世界鲜花着锦,下世界则充斥着贫穷、疫病和暴力。渐渐地,寻常的娱乐已经不能再满足权贵的胃口。再穷奢极欲的东西,都已经司空见惯,因此,他们将目光放在了新的乐子上。杀戮秀应运而生,下城的重罪犯和想要实现自己愿望的普通人,签订了合同,自此被无数个隐形的摄像头锁定,出现在血淋淋的节目现场。选手中有强奸犯,也有为亲人赚取医药费的中学老师。权贵喜欢这两种人的碰撞,也喜欢这些人在节目组精心研发出的生化怪物面前惨叫的样子。自衣蒲有记忆以来,杀戮秀就已经成了人们生活的核心,但那时泽若还在,他的家也静谧纯真、宛若天堂,他被保护得很好,从未接触过和杀戮秀有关的东西。花园中玫瑰盛放,泽若将他抱在膝上,眼眸仿佛琥珀,而衣奕似乎只是在不远处看着,长长的黑发飘在和煦的风里。
这样的记忆,随着泽若的死一去不返。那是杀戮秀举办以来发生过最大的暴动,由一个杀戮秀明星主导。尽管二十四小时被监控着,他却仍然召集了一定数量的同伙,来配合他上演这出大逆不道的剧目。衣蒲被劫往下城,发着高烧,还险些染上瘟疫。也许是命不该绝,他在那里度过了两周,最后被救了回来。衣奕本想以残忍的方式处死那个明星,却被泽若劝阻——她一向厌恶和害怕这些残酷的手段——因此,只是最普通的枪决。他们都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平民的反抗如螳臂当车,即使成功夺走了衣蒲,也不过是因为他岁数太小、且衣奕本就不太在意这个孩子而已。
但泽若在三个月之后病逝。她被那个明星残留的同党植入了罕见的神经病毒,它能够长期潜伏在人体中,和不痛不痒的小病一起发作,而后变得一击致命。这种病毒曾用于暗杀政治领袖,但近年来已经销声匿迹,这让最顶尖的医疗人员也一时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葬礼过后,在衣奕毫无波澜的叙述中,衣蒲被迫聆听了他一无所知的一切。她出身下城,衣奕爱上她,保护她不受侵害,甚至为了她杀害了祖父。他继承衣家,他们顺利结婚,她诞下衣蒲,她被来自下城的下等人杀害。但或许很久以前,她就很想离开这里。
说这些话的时候,衣奕正将他抱在膝上。他们鲜少这样亲密地相处,衣蒲坐立不安,又不敢挣脱,只能任由衣奕像对待不甚喜爱的物件一样随便地揽住自己。客厅里鲜少打开的全息屏幕亮了起来,在此之前,它仅仅用于播放因收视率过低而早早关闭的儿童节目。他清楚地记得,那是第一百零一期杀戮秀。
节目已经到了末尾,出现在屏幕里的是作为终场BOSS出场的、人造的怪物,然而它的外表却完全不似能出现在人间的造物。几乎像是蜘蛛,却又长着一张苍白的人脸,抬起锋利细长的节肢时,他才看清这只怪物膨胀的腹部实际上薄如蝉翼,能看清肉瘤如胎儿般在其中缓缓挣动。而后,柔软的皮肤忽然破开,还未消化干净的人的肢体和触手一同从中娩出。镜头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它变异的全过程,而后扫过选手们惊恐苍白的面容。他想要挪开视线,衣奕却面无表情地扳正了他的头,强迫他观看那些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细节。
屏幕明灭的光映照在衣奕美丽阴郁的脸上。他本来对权贵的娱乐没什么兴趣,却在那之后频繁出面于各大宴会中,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残酷、森严、视人命如草芥。他坚信,如果当时对发起暴动的人赶尽杀绝,那么泽若也不会死——这是他报复的方式,却似乎与泽若的意愿背道而驰,衣奕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性情才越发古怪和喜怒无常。衣蒲在他的阴影中长大,衣奕销毁了泽若的所有遗物,这也使得他幼时短暂的幸福时光,越发像是一场幻觉。
他很少看杀戮秀。但这次,他犹豫了片刻,打开了收看节目的终端。罗夏的队友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男性,似乎比他活泼一些,手里像变戏法一样,经常玩着一副扑克牌。这次的杀戮秀是中世纪背景,选手扮演的是铲除古堡中女巫的勇士,要穿过一整片密林,才能到达最终地点。节目播出二十几分钟,那个青年用扑克牌割穿了一个人的喉咙。Alex,他听罗夏这么叫他。衣蒲到底有些受不了那些过分残酷的画面,关闭终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泽若给他讲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墨一样黑的头发,雪一样白的皮肤,他小时候以为,他应该就像故事里的公主。童话从未成真,只有他笨拙而格格不入地长大。他像重病初愈的人一样,狠狠睡了一场。
醒来时一切都变了,杀戮秀收视率到了历年来的最高点,全城的全息终端展示着罗夏的脸。他杀了一个人——并非选手,而是一时兴起,想要在节目中挥洒才华的权贵。他全副武装,出现在古堡前,要求选手取悦自己。距离胜利只剩一步,他以为这些疲惫带伤的下等贱民会轻易臣服,但是没有。
衣蒲看着罗夏的脸。俊美、毫无瑕疵、杀气腾腾,带着笑容,恨意却在眼中闪动,让人害怕,也令人心跳加速,头晕目眩。像一颗新的恒星,在上城冉冉升起。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心确实跳得飞快,但却不是因为着迷,而是心疼。
这期秀结束,是例行的盛大宴会。罗夏只受了轻伤,很快从医疗舱出来,又被化妆师打理一新。他穿着崭新的昂贵礼服,神色阴郁,看起来却比在场所有人都像真正的贵族。衣蒲知道,他不会受到任何处置。他们舍不得伤害他,或至少是暂时舍不得伤害他。罗夏太明亮了,他们要等这颗星星亮到极点,再以绚烂的方式进行毁灭。但在此之前,还有很多方式可以品尝他。权贵们痴迷的目光像苍蝇一样落在罗夏身上,就好像他并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战士,而是纯粹的艳星。
衣蒲忽然拨开人群走上前。罗夏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像在等他开口说什么——但衣蒲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揽过罗夏的肩膀,面无表情地扬长而去。奇怪的是,罗夏没有反抗,任由衣蒲把他带出宴会,又一气呵成地把他塞进副驾驶。
衣蒲坐在驾驶位,忽然开始紧张。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罗夏看着窗外,你会对我做什么吗?
……不会。衣蒲目视前方,很小声地说,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让你安心休息。
他带罗夏去的地方是衣奕多年前购置的一处宅邸,坐落于浮空城的最上空,面积不大,却依然雅致而充满格调。他和衣奕都很少来这里,带罗夏过来,也只是灵机一动的结果。衣蒲紧张地给罗夏倒上红茶,自己却没有喝。
罗夏看着他,目光凉凉的,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呢?
这里没有摄像头……很安静,衣蒲被他提问,头脑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什么,只好说,而且,我喜欢这里的风景。
金发的青年仿佛被他真挚的神情刺伤,缓缓地别开眼睛,绽开一个带刺的冷笑,只有你们才会在意什么风景不风景。你去过下城吗?
小时候被人劫走过一次,他把我扔到了下城。衣蒲认真地回答,但是,运气很好,没有死。
那你敢不敢带我去下城,罗夏轻声说,看看全是贫民和亡命之徒的地方风景怎么样……当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
他愣了一下,有些伤心。如果想杀我的话,你自己动手就可以。
衣蒲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上城,但他的身份又真的是权贵的一员,所以如果罗夏恨他,他也能够理解。他下好了送命的决心,抬起头,却看到罗夏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语气像是对什么妥协了一般,终于变得轻而柔软。
小蒲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啊。
罗夏要参与的下一档节目名为《索多玛一百二十天》。几百年前,艺术家拍摄了同名的电影。丧心病狂的当权者将十六个美貌的少年少女囚禁在城堡中,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和虐待。浮空电视台以此为灵感,将艺术变为现实。只是他们的拍摄场地更大,能容纳更多的人,会动用的手段也更加层出不穷。这是一档打着权贵和杀戮秀选手同台噱头的节目,这也意味着,在城堡中不需要靠厮杀获得生存的机会。他们只需要忍受权贵的把玩、性侵或者别的什么,然后苟活下去,仅此而已。而其他选手只是添头,罗夏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衣蒲站在窗前。这里能够俯瞰整个浮空城,脚下是交织的霓虹和无数巨大明亮的全息终端,不知疲倦、从未停歇,让上城变得不分昼夜。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被迫吞下的有毒的苹果。绚烂的夜景下,是一到晚上就了无光线的下城,几十年如一日如淤泥般匍匐在浮空城脚底。他轻轻吸一口气,拨通了Alex的电话。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罗夏的这个队友。Alex倒是很不见外,开门见山地交代了营救罗夏的计划。Alex负责找到闯入用于拍摄的浮空岛的路径,他则要破解安保系统,让权贵们失去防身的手段。至于剩下的,就只能交给罗夏本人了。
Alex一边擦亮枪械,一边给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他和罗夏在下城C区的平民区长大,父母都在还没周岁时离世,又被孤儿院收养。尽管这里和其他下城区一样贫穷,甚至时有暴乱,在他们眼中却和天堂无异。直到有一天,疫病忽然蔓延,动乱随之发生。有人闯进了孤儿院,随手枪杀了院长,又准备挑选长相标致的少年取乐。孩子们手无寸铁,只能跌跌撞撞地逃跑。
那时他们十四岁。逃跑的路上,他和罗夏捡到了一个孩子。他被丢在巷口,漆黑头发,雪色皮肤,因为高烧不退,气息已经变得微弱。大乱当头,Alex本想提议置之不理,但罗夏还是把这孩子抱了起来。他对人……向来非常心软。
他们蜷缩在无人居住的废墟中,轮流出门寻找食物,罗夏甚至带来了在当时看来十分珍稀的、退烧的药品,又喂生病的幼童喝了十分有限的清水。
那孩子的名字他没有记清楚,因为总觉得他随时可能死去。但罗夏却待他很好,他也总是粘着罗夏,即使烧得昏昏沉沉,也固执地握着罗夏的衣摆。他们苟活了大概两周,直到看到上城的搜查令,Alex才知道,当初带走的那个孩童,其实来自上城,是被一个参加杀戮秀的下城人夺走,又丢在了下城。他和罗夏把那孩子丢在了藏身的地方,反正没过多久,他就会被来搜查的人找到。
想要颠覆秩序的杀戮秀选手决定给衣奕一个下马威,但他轻视了衣奕的决心。于是他所牺牲的,其实是下城成千上万的人命。他们明明同样来自下城,却被自己的同胞当成了蚂蚁。年满十八岁的时候,他和罗夏在加入杀戮秀的合同上签了字。而那个孩子,他是一颗种子,在将来,他们可能会杀死他,也有可能救下他。说到这里,Alex短促而轻佻地笑了一下。但我们都没有想过也有可能爱上他——我可没说我自己。
衣蒲的心忽然抽痛,像被套上甜蜜的绞索。他垂下眼眸。
最后,Alex问他,你考虑好了吗?这只是开始,如果成功,你以后可是要一无所有的。
他点点头,但并不觉得做了多么重大的决定,因为他本来就一无所有,只要罗夏愿意给他一点真心,他就可以舍弃整个臃肿的世界。
他从未亲自动手杀过人。但他也许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只是自己的双手还没有沾过血。安保系统已经被他破解,他们来得不算太晚,权贵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终端里诚实地放送着节目现场,因为他是拥有最高权限的观看人员,所有细节都面面俱到。权贵惊恐地呼喊,但用于防身的全息武器早已被切断,选手们并不清楚状况,但也不想放过虐待这些权贵的机会。他们饱受折磨,所以也知道怎么动手最让人痛苦,Alex教他修改了权限,使这座岛屿变成了与世隔绝的狩猎场。罗夏始终笑着,如王子般在宅邸中踱步,看到奔逃的权贵,就随手杀死。他似乎更喜欢冷兵器一些,也厌倦了花样百出的杀人手段,以至于到最后,竟有人拖着残缺的躯体,爬到他面前,央求他结果自己。后花园逐渐被血色浸染,罗夏找了一架秋千坐下,神情百无聊赖,衣蒲定定地盯着他的面庞,几乎出神,又被Alex叫醒。该出发了。
他们坐飞船赶往浮空岛。安保系统已经解除,剩余的选手聚集在庄园的中庭,他们刚刚糊里糊涂地完成一场复仇的杀戮,似乎还没太搞清发生了什么,脸上但却因突如其来的自由写满了快乐和野心。他和Alex避开人群,往后花园走去。
天空蔚蓝,庭园静谧。怪物和权贵们破碎的尸体,一同构成了鲜红的尸山血海。罗夏站在这片血色的中央,如有所感地转过身来。灿烂的阳光下,他的金发如同名贵的绸缎。一瞬间,渴望与眷恋排山倒海,几乎模糊了衣蒲的视线,残缺的肢体像是玫瑰铺成的红毯,他踏着一地血肉,缓缓走上前去。
在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年纪,他曾经去过那里。低贱的下城,权贵们一生不会涉足之地。寓言故事中,有人在星球表面发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试探地扔下一个瓶子,却毫无回音。于是,人们兴高采烈,将一切垃圾和危险倾倒其中,以此建立了清洁美丽的新世界。而上城的人更加残忍而苛刻,他们奴役下城,鞭笞下城,同时又源源不断地从这里掠夺倒霉的新人,让他们成为杀戮秀的养料。衣蒲想起来了,他在污水横流的小巷中睁开眼的时刻,看到了翡翠般的绿色眼睛,年幼的他高烧不退,同样是以那晚玫瑰丛中的口吻介绍自己,衣服的衣,蒲公英的蒲,原来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初遇。故事的最后,新世界的人们走在路上,突然被天空中落下的瓶子砸中。从地狱的围城中走出的罗夏看着他,雪白的脸上沾满了血,笑容却比钻石和宝剑都要璀璨。
你愿意为我毁灭世界吗?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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